我嗯了声,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
「听见没严林?」
「知道了。」
母亲似乎去了厕所。
我瘫到了椅子上。
我拿不准该不该关上窗户。
又是「咚咚咚」。
「麻熘点儿,」
她挪了两步,很快又转过身来,「是不是胃里不舒服啊林林?」********************早上是被父亲叫起的。
他把门捶得咚咚响,说起来了。
于是我就起来了。
当捂着一膀胱尿冲向卫生间的刹那,母亲正好打厨房出来,白毛衣,红围裙,操着箔子的右手腕白生生的。
真的很白,只一眼,我便迅速滑过了目光。
她垂着眼,径直走向餐桌,没说话。
我也没说——确切说,我拖长调子嗯了一声,老鼠叫一般,什么意思自己也搞不懂。
放水时,我侧耳倾听,却只有父母卧室传来的吱咛声,难说父亲在搞劳什子。
等挤下牙膏,厨房里细微的叮当响才顺着门缝熘了进来。
我对着镜子搓了搓眼屎,又湿把手抹抹脸,呆立片刻后,总算随意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咋还没上班呢?」
我倚在门口,摆了一个休闲的姿势,与此同时牙刷迅速在嘴里捣了起来。
母亲没说话,或许是没听到吧。
原本她还露着半个身子,一闪就没了影,厨房里隐隐蒸气升腾。
我默默捣了一会儿牙。
父亲露头看看我,嘿嘿一笑,又缩了回去。
奶奶在房间听戏,也不知道起来没。
母亲又闪了出来,揭锅盖,盛粥,不用说,小米粥。
她下身还是那条棕色羊绒长裙,其上墨绿色纹理被饱满地撑起。
「今儿个不去剧团?」
我撇开目光,在吐出牙刷的同时,顺嘴吐了一句。
我敢保证,十分随意。
母亲还是没搭茬。
围裙系带在臀后轻轻摆动。
父亲又吱咛起来。
一种难言的愤懑如厨房的蒸气般突然打胸中升起,我返回卫生间,迅速捣完了牙。
等洗完脸出来,却险些撞上母亲,她正端着两碗粥走向餐桌,脚步细碎轻快。
「啥饭?」
我突兀地甩甩手,粗声粗气地问。
母亲没回头,却总算回了一句,她说:「穿你衣裳!」
我把自己上下打量一通,这才发现裤裆有些臃肿,当然,问题不在我,在这条略显紧身的秋裤。
家里除了母亲,都没有穿睡衣的习惯。
我不由红了脸,在弓背蹿向卧室的同时,又甩了甩手——还是有些突兀。
早饭并非小米粥,而是玉米羹,拌了点莲菜,还蒸了两笼热包子。
就这两笼包子,母亲起码五点半就得起床。
她一向如此,谁说什么都没用,用她的话说,是习惯了。
还当老师那会儿,除了节假日,无论包饺子还是蒸面点,母亲都会挑个没早读课的日子大半夜起来忙活。
印象中最深的,就是早起撒尿时,厨房昏黄的灯光包裹在水汽朦胧的窗户里,像某种生化巨兽的眼睛。
饭毕,我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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