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年轻贵人性情和善,言笑无忌,其余军汉虽大多举止粗豪,却也没有什
么扰民之举,逐渐放宽心怀,与丁寿畅谈起了收成年景。
「好教官人知晓,皇爷爷洪福齐天,今年风调雨顺,每亩地打粮足有一石多
,若是往常不好的年景嘛,也就四五斗吧。」村中族长「滋——」又饮了一个满
杯,今日有人付账,平日可难得这么敞开了喝家酿的老酒,心满意足地抹着嘴道
:「均摊下来,每年一亩地约能出个七八斗吧。」
丁寿点点头,这数字与自家宣府的中下农田产出相差不多,又问:「赋税如
何?打的这些粮食可够日用?」
这位村老虽说喝酒有些上头,脑子还算清醒,不晓得眼前人具体来路,他可
不敢随便掏心窝窝说话,含糊道:「年景好便多些嚼裹,收成不好勒紧肚子也能
过活,种田纳粮天经地义,甚够不够嘛!」
说得漫不经心,可看看绕着长桌奔跑玩耍的村中孩童,老人还是轻叹了一口
气,「只是
此间虽挨着兔毛川水,可多是山地,土薄得很,可供开垦的田亩不多
,眼看村里人口越来越多,可苦了后人娃娃咧。」
「若是有粮食山巅可植,不滋水而生,产出又高于麦黍,老丈可愿一试?」
村老大惊:「真有这宝贝?!老汉种了一辈子地也未听说,官人,你说的究
竟是甚名堂?」
丁寿意味深长一笑,不再多言,那村老百爪挠心,再喝起酒满嘴不是滋味,
只是再三求问,难得要领。
丁寿打量席间,护卫边军都是大同子弟,乡音让军民之间少了许多戒备隔阂
,有些村中豪爽青壮已与军汉勾肩搭背拼起酒来;手下锦衣卫虽说往日都是街面
上横着走的主儿,在上司面前却如鹌鹑般老实,只顾低头用饭;身旁宋巧姣将一
个小女孩抱在膝上逗弄,那小女孩奶声奶气,质朴可爱,连皱着蛾眉勉强与乡民
同桌的慕容白都忍不住喂了那女娃儿几筷,哈,女人果然是天生母性;白少川一
如既往地自斟自饮,对脸上泛着红晕轮换上前端菜上酒的村姑少妇们一双双倾慕
眼神视而不见,真生生气死人个也么哥!
遥望远山峰峦磷磷,头顶白云飘绕,身处竹舍茅屋之间,耳听乡人笑语,还
真有这么几分隐士野趣,丁寿怡然自得,连在耳边不住请求哀恳的村老都不觉得
生厌了。
「嗯?打雷了?」丁寿似乎隐约听到轰隆一声,抬眼看天,好大的日头,不
像啊。
天色未变,又是一声闷响远远传来,座中其他人也都听闻。
马昂脸色一变,长身而起,在众人惊呼中跃到了长桌上,不理被他踩得一片
狼藉的菜肴杯盘,只是向西侧山头眺望。
「那是什么?」闷轰声再响,丁寿顺着马昂目光,眺见远处磨儿山上有三丛
烟柱腾起,风吹不散。
「是狼烟,有鞑子犯边!」马昂也同样看见,且根据狼烟数量得出准确判断
:「来敌在千人以上,由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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