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鼎皱眉道:“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刘瑾拄着榻围子,眼睛半睁半闭,好似没听见屠都宪的一肚子苦水,屠滽无奈地看向户部尚书顾佐。
“若是众口纷纭呢?”丁寿转首笑道。
眼见二个南方堂官退下,许进与刘宇两位河南老乡四目相投,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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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鼎品咂出了一些味道:“缇帅是说……把水搅浑?
坊间某些传言他二人不是没听到,只是一笑置之权当放屁罢了,刘瑾对丁寿如何信重,旁人不晓他们还能不知道么,远在西北千里之外,将吏兵二部的文武铨选差事都接过手去,可怜两位部堂大人一时都沦落为南山小儿的橡皮图章,这等恩遇信重,丁寿是吃了多少猪油才会为了一个犯妇与其翻脸,可是观刘太监此刻言行,遮莫那个‘屁’竟是真的?
刘宇揉着渐渐胀大的脑袋,愁眉深锁,宦海风波险恶,若想长保富贵,见风使舵,顺势张蓬的本事可不能弱了,自己才具一般,也无甚拿得出手的功绩,如今位列九卿,一部正堂,还不是当初见机得早,烧了刘瑾的冷灶,才有了今日地位,谁想在那丁南山之事上竟看走了眼,虽说出头的是许季升那老匹夫,可这把不准刘太监的脉,早晚会有再栽跟头的时候,一遭碰壁,让犹有进取心的刘至大未免心中寥落,灰心丧气。
“科道言官干的便是拾遗补缺、规谏稽查的差事,他们既对锦衣卫作为看不惯,按规矩递本子就是,哪个还能拦着不成。”刘瑾不屑道。
老韩这算是掏心窝子了,丁寿也不得不交两句心,“仁伯金玉良言,在下受教,只是堵塞言路,平白授人以柄,智者不为,况且……”
“消弭什么?”刘瑾终于开口,冷冷扫了顾佐一眼,“太祖爷有言,言犹水也,水塞则众流障遇,言塞则上下壅蔽,隐避谏言,相为容默,可是顾部堂的事君之道?”
许尚书不愧曾带军出过塞的,嘴皮子同样溜得飞起,抢在刘部堂前将妙计说出,让慢了半拍表忠心的刘宇的扼腕跺脚,叹息不已。
“老朽实在当不得大金吾此等称呼。”韩鼎又愧又悔,长揖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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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堂,”兵部郎中杨廷仪步入内堂,将手中锦盒置于桌案上,浅施一礼道:“家兄在留都听闻令郎发解之喜,与有荣焉,特嘱下官略备薄礼一份,聊表寸心。”
刘宇舒展双眉,微笑道:“贤昆玉有心了,据闻令侄杨用修亦中乡进士,老夫还未曾恭贺,失礼之处还请担待。”
丁寿呵呵一笑,自得道:“佛曰:不可说。”
“古语谓‘三人言而成虎’,缇帅身系圣恩,尊荣皆出于上,倘此等小人污蔑之言,一而再,再而三,蛊惑圣聪,纵使天子圣明,也难保未有一时失察之举,不得不慎,老朽肺腑之言,请缇帅嘉纳。”
顾佐冷汗‘刷’地淌了下来,颤声道:“下官愚钝,公公教训的是。”
丁寿轻敲那一摞奏疏,冷冷笑道:“言官风闻言事,其职责所在,谁也说不得什么,丁某皮糙肉厚,不妨就让人再多咬上几口,无谓的。”
刘瑾府。
“那小子纵然受了冤枉,自有陛下乾纲明断,何须许尚书费心。”刘瑾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几个攻讦丁大人的奏疏绝非下官授意,那些谏官竖儒也不会听从下官的指派,求公公明察……”都察院右都御史屠滽眼泪都快下来了,那帮子御史就没一刻让他省心。
收到老友求助的眼神,顾佐干咳一声,轻声道:“朝宗兄所言非虚,莫说那些科道言官,便是下官的户部……也有几个司官是非不明,对丁帅西北劬劳多有非议,若非下官见机得早,消弭……”
顾佐、屠滽连连称是,躬身告退。
“公公秉公执法,不因私情而塞言路,实为天下楷模,只是丁帅远涉千里,功勋卓著,岂能受诬不白,下官自当上表陈状,为缇帅辨明昭雪。”
“啊?!”许进被刘瑾的回话惊掉了下巴。
兵部衙门。
正揎拳掳袖想拍着胸脯掷地有声地来上一句‘俺也一样’的刘宇,闻听后同样长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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