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挽上我胳膊,笑靥如花:「人哩?」
「人有事儿,来不了。」我不看她,却能感到聚光灯一样扫来的目光。片刻
后,实在忍无可忍,我扭脸说:「真有事儿啊。」
母亲哼了一声,随后就笑了出来,秀发乱舞中露出晶莹的耳垂和白皙的后颈。
即便笼罩在阴影中,那温润的脸颊也直晃人眼。我不由呆了呆,然后就看到了贺
芳。她骑着自行车,打西侧甬道缓缓驶来。阳光把玻璃生生切下一块,于是老贺
和自行车都开始变形,仿佛冰块在消融。
见了我,老贺并未表现出恰如其分的惊讶。这就叫狡猾。她甚至对母亲说:
「严林啊,聪明,好学生一个!」
我只好帮她把自行车扛了下去。
接下来,我以为她会拿走属于自己的车。然而没有。老贺挽上母亲的胳膊,
便自顾自地朝前走去。我也只能推着车在后面跟着。
正值周末,校园里人来人往。我们仨像某种奇怪的展览装置,几乎吸引了迎
面而来的所有目光。这种感觉很不好。而老贺还要时不时地扭过脸来,不知是提
到了我,还是担心自己心爱的车。老实说她也不算矮,但跟母亲站一块就如同被
削去了一截。这种感觉就更奇怪了。何况老贺屁股后还长了双眼睛。没错,就趴
在雪纺长裤上,冲我一眨一眨。
上周六补的是5月4号的民刑两大件。老贺姗姗来迟,匆匆离去。事实上呆
逼们曾打赌她老为情所伤,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复原。所以老贺能来上课已是全
天下伤心人的胜利。我一度以为也是我的胜利。关于论文,她提都没提。课间我
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没收到任何催促或警告。这让我天真地以为自己度过了
难关。当然,我也并未真的打算不写。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不急,我也无需太为
难自个儿。遗憾的是到了周三,我便被老贺一举击倒。毫无防备。临下课时她突
然当众说起论文的事,扬言看来我是准备好挂科了。
老天在上,我真的不曾有此准备。我赶忙说已完成,添上目录索引,周四就
能交。又不是毕业论文,要什么目录索引,日他妈的。当天我夜以继日,东拼西
凑,以期能蒙混过关。
不料,这直接惹毛了办公室里的老贺。一声不响地读完全文后,她毫无征兆
地上窜下跳起来。她说我「写的是屁」——原话如此。说王利明王泽鉴都能抄一
块,竟然还有拉瓦茨。说我胆大妄为真是闻所未闻。最后她把那几页纸扔我脸上,
声嘶力竭地总结道:「抄都抄不好,你说你还能干什么,啊,怎么不去死呢!」
她是这么说的。最后一句还重复了一遍,以示强调。然后大滴大滴的眼泪就砸到
了地上。起初我以为是汗。你知道的,高强度劳动的等价交换物。但后来老贺呜
咽起来,我就明白世间本不该有如此汹涌的汗水。我只好关上了门。老贺扶额在
办公桌前坐了许久,我估计得有小半个钟头。等她起身抹脸,戴上眼镜,再看到
我时,似乎有些惊讶。移了移鼠标,她缓缓坐下说:「两周时间,好好写,没有
下次了。」
一路上她俩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清,总之唧唧喳喳的,全然忘却了我这个苦劳
力。
午饭在校宾馆餐厅。等在包间里坐下,我才发现眼前的两人脸蛋都红扑扑的。
真是不可思议。关于老贺与小李的浪漫情事,我倒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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