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到了晚上躺上了床，原本无暇顾忌的各种情绪就慢慢爬了出来，米国标准的twin-size大床，我永远只睡一半，那一半空在那就像是我的心一样。

    “AI.”我十分干脆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又埋头吃了起来。

    办理完入学后，我拿到了自己的学生ID，终于开始了我为期五年的深造之旅。

    埃文又带我去参观学校宿舍。宿舍大楼面对着大操场，身后隔了一条马路便是幽静的查尔斯河。

    这可真算是我从小到大看过最臭屁的家伙了，可眼下我的确也需要找个房子。

    我放下手里的食物，擦了擦手，这家伙也太狂了点吧，这是在针对我专业来出题挑衅么。

    这一个月里，沐婉荷经常给我电话，我会给她详细讲这边的情况，为了让她放心，我总会把自己说的乐在其中。

    “这么快！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华人。”

    “这里差不多有三百多个各式各样的学生团体，涉及天文地理美术哲学各类领域。但学习，社交和睡觉，你只能选两件事来办。”我想了想，那自己估计只能选学习和睡觉了。

    “玻色子自旋为整数，费米子为半整数……你到底想干吗……”

    “那边有一个小型剧场，那边是餐厅，还有会议厅。”埃文一边介绍一边打开了一件房。

    “费曼秘诀，积分符号里取微分。”说实话我有点不明所以，但既然他问了，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差不多在mit生活了一个月后，我算是基本了解了周围的同学们，这些理工男在这里简直是无法无天，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层出不穷的出现在我身边，只要不被人抓到，感觉就没什么他们不敢干的。

    “一人一间，客厅公用，房租对半，合同签字。”在我绕了一圈后，他直接就拿出了合同和一支笔。

    可事实上，只要能让我安静哪怕一秒，我都会无比想念她。异国的环境下，这种思念所带来的痛苦是加倍的。不过幸运的是，身边的诸位天才们几乎不会让我安静下来。哪怕半夜三点多，也依旧有宿舍灯火通明。

    “我原本以为大家应该会忙于搞学习研究吧，结果好像没怎么感受到那种紧张的学习气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这些学生看上去似乎比普通大学还要更轻松一些似得。

    而另一方面，我急切的需要找一个校外公寓搬出去住。因为学校宿舍的住宿费实在是贵的离谱，我可不想给沐婉荷的生活上再添更大的压力。所以我不可能自己住单间，也不好意思总蹭埃文的房间。

    “不用浪费时间，走吧，先带你去看看房子。”说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好，认识了，签字吧。”

    我再次看了眼他那人畜无害的脸和不算特别强壮的体格，没再继续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么，在异国他乡，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签下了室友协议，这种疯狂的事这辈子真的做一次就够了。

    “我在附近找了一个公寓，是双人间，价格合理，但需要一个室友合租。我不习惯和太蠢的人长时间呆在一起。目前看来，你最适合。不知道你有没有住到校外的打算。”

    “机器人Eliza是谁开发的？”

    我开始失眠，无论是睁开眼，闭起眼，沐婉荷的影子总会在我身边乱转。

    谁知他只是点了点头，“基本合格”，硬生生把我刚刚燃起的斗志给按了下去，接着还未等我发问，他便开口道。

    “谁不知道啊，JosephWeizenbaum，就是MIT的研究员。”我这边被拱了火，可他那边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你到底想干嘛？”

    就因为这一签，我的整个求学生涯都在折磨中度过，天才里如果有精神病，那多半就是长成陆潇戎这样。

    “你……你在和我说话。”

    “我叫陆潇戎，研究方向是量子通信。不喜欢无效以及无意义沟通，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国人，如果当时你听不懂我的问题那这事就算了，你叫什么？”

    所以这次搬家，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我需要一个比较好的契机。随着学习生活慢慢进入正轨，压力也就随之而来。我11点准时睡觉的习惯也受到了严峻的考验，白天忙的昏天黑地倒也算是充实。

    房子在三楼，年代应该不算近，两室一厅有厨房，客厅很大，通风很好，家电也基本算是齐全。而且每个房间里都有独立的卫浴间。价格平摊下来也完全在我预想的范围，总体而言算是挺满意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口，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居然也是华人。

    “Python里，and和or表达式所有值为真时的取值顺序分别是什么。”我按捺住心里的不悦，倒想看看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我也换了慢条斯理的语气。

    我拿起合同扫了两遍，合同十分详细，屋内的一切物品基本都标明了出处和价值，而基于类似谁倒垃圾这种小事居然都有很详细的时间与分工划分。这表面是张合同，但事实上完全可以当作自律计划表来用。

    他们觉得只要是你想不到的事，他们想到并且办到了就是酷，也许真的很酷，可我却融入不进去。

    “……我的确有打算住到校外。但不能光你测试我啊，我是不是也能出题考考你，我也不习惯和太蠢的人长时间呆在一起。”我这也算是遇到了奇葩，虽说吧，有人能帮忙解决找房的一系列麻烦是件好事，但他这欠扁的操作实在不能容忍。

    有的宿舍把大门拆了，改成了全自动旋转门。有的宿舍把整片墙刷成黑色，喷上奇怪的图案，连天花板都变成了星图。有的宿舍以火为图腾，发明了各种可以喷火的设备，大晚上在宿舍楼下疯狂玩火，更有甚者为了完成某个照明设备居然偷偷拆了校外路口的红绿灯。

    反正自己已经欠了米雪很多人情，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我正把热狗一口塞进嘴里，听到对面突然出了声音，愕然下连咬合都忘了。

    而说实话要不是他今天这一溜的智力竞猜，我原本对他安静的脾气秉性还算挺有好感的。

    “or表达式取第一个值，and表达式取第二个值。”说完后抬起下巴示意他有本事继续。

    而楼内更是与一般宿舍完全不同，如带孔云团般的天花板，不规则延伸的飘带状楼梯，千奇百怪的几何形墙体。每一处似乎都在挖掘你对想象和创造的潜意识。

    “玻色子和费米子的自旋方式有什么不同？”

    路上他没说一句话，我也赌气般不说话，很快我们跨过四五个街区，到了他所说的公寓前。

    为了能避免过多的和人交流，我还是有意无意的建立一个书呆子不爱说话的形象，这样的形象在这里也较为普遍，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问道，“那你是学什么方向的。”虽然他说话的方式很欠打，但表情却是人畜无害的那种呆萌脸。让人想发脾气都发不来。

    两人面对面，各吃各的，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过。这种久违的独处让我感到额外的舒服。

    “第三惰性气体是什么？”

    这点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听说曾经有位校长都被学生整蛊过，第一天上班结果发现办公室没了。

    这天我照例端着餐盘坐在了他对面，“如何快速求X平方乘E到负X的积分？”

    于是我只好通过研究课件，自己发现问题，自己寻找答案。

    于是我便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好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用手在桌上划着什么。

    “……白风远”

    谁特么能想到，我都已经到了这么顶尖的学府，居然还是要自学。

    “呃……差不多吧，只是有时候目的地会有变化，比如把你带上大圆顶之类的……但是他们都没有恶意，毕竟这是MIT，恶作剧可是我们的传统。”埃文拍拍我的后背，希望我别往心里去。

    我不知道他是哪国人，但看着挺英俊，就是皮肤有点黑。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并没有回答。

    在阳光的照耀下，你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似乎都能感受到不同的建筑风貌。

    结果他看了我半天，垂下眼眸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知道……”

    这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想换个食堂吃饭，毕竟在现有的食堂吃饭总会遇到热人，我现在真的很想一个人安静的吃上一顿饭，想想自己的事。而不是在一片嘈杂声中讲述某个表达式，或是听他们普及各种奇奇怪怪的理论。

    “你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吧，最可怕的是无知，但在MIT，比无知更可怕的是无聊。至于学习压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认识米歇尔。不论你是什么专业，这里所有的课程都可以在线学习。所以即使以后你毕业了，也依然可以跟着MIT学上一辈子。哈哈！”

    ——我打算搬去校外住的事，早就和沐婉荷通报过，可她坚决不同意，以安全为由一定要我住校，还不断强调不用担心钱的事。

    埃文的语气和表情全都在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你捡到宝了。

    新找的学生餐厅人要比我原先的餐厅更为热闹，可在一个角落处，我却看到一个亚裔学生独自占着一张空桌，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和他拼桌的意思。

    “氩……我说，你这是数理化开心辞典么。”

    而在课堂上，我也在人生第一次遇到了听不懂教授课的情况。这个听不懂并不是关于课的内容，而是听不懂教授那浓重的不知道是哪的口音，我原本对自己的英文水平相当自信，可听了他一节课后我就崩溃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从那天起，我就固定在这个餐厅就餐。而那家伙就好像占了座一般，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同一位置。于是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的吃了两个星期。

    本质上我就是一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混乱和欢闹并不能让我感受到活力，反而让我觉得焦躁，也许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该一个人孤独到死吧。

    整座大楼差不多有一百多米长，完全就是设计艺术的化身，除了几处长方形开口外，其余外墙遍布方格状网格，细看都是可开启的窗户。在密布的窗户中还点缀了几个不规则的几何图案作为装饰。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几块海绵摆放在一起。

    这房间光大小就离谱，跟酒店公寓一样。独立卫浴，还有个小型开放厨房。

    “……”

    “如果有需要，可以申请家属陪住，每层楼都有公共厨房和休息室，可以自己做饭。米歇尔说过你不太喜欢和人交际，所以入学以后你就先和我住一起吧，等你热悉了环境或是想换单人间了随时和我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