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固的统治，需要握紧两样东西，一是枪杆，二是笔杆。”

    “不错的地方啊，你现在比我住的好多了──对了，你不是找我来打架吗？

    他上下反复打量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客人，终于笑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伤害到妈妈……”

    “哦？好，等着，我马上去……你现在在哪？”

    “走吧，我开车送你过去，具体的情况路上跟你说。”

    “我们的笔杆已经完全输给了自由派，如今，连枪杆也快要握不稳了。你也该感觉到了，无论流血与否，战争已经越来越近了。而我们，仍处于被动。”

    陆柏仍立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样子十分谦恭。苏邦哲也并不叫他，只抬着头看天。等陆柏站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说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陆柏？我还正在想是谁来看我了──唉，还能有谁呢，除了你，谁还在乎我这个老头子？”

    “你……怎么了？”

    “又是一个能力者吗……”但小纯却没事，我猜他多半只能召唤四个环，便让她赶快跑，去一楼等我。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按我说的做了。有两个人追了上去，而那个男人则从我手里夺过刀，扎在了我的胳膊上──于是就像现在这样。

    程中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开，俯下身抱住她。

    忽然许纯从一旁冲过来，保住他的腰，不住地抽泣着。孟婕跟在后面追来，见到这一幕也不便再去拦。

    “外面真好啊。已经两个月都没出来过了，只可惜今天还是看不到星星……好了，扶我到那边坐下吧。”苏邦哲指着花园中央的长椅，陆柏低头应了一声，将他慢慢搀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苏邦哲坐下去时长舒一口气，连声直呼“老了老了”。

    “没什么大事，我想打个人，要你出来帮忙──先到我这来。”

    “行，带路吧。”

    “是。”陆柏低着头扶住老人，带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外挪。老人动作十分缓慢，每走一段都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陆柏却一点也不着急。从卧室到大门这一小段距离，二人竟走了十来分钟。

    然而老人的眼睛却很亮，其中闪烁的光芒和他衰弱的外表看上去也毫不匹配。

    “或许如此，”苏邦哲说，“这周我已经免除了六名指挥官的职务，但恐怕我们此时应对已经太晚了，流入市场的军用武器有多少，参与生意的人又有多少，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查清了。陆柏，还记得我当年在第一堂课上告诉你的两句话吗？”

    卧室并不大，装修却精致而不显奢侈，更多的是古朴雅致。当陆柏步入这间屋子时，还未看清主人的脸，便已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压低声音，像是不敢破坏这屋中的宁静。

    程中将地址报给他，便挂了电话。

    “我见小纯跑过了拐角，心想这个距离应该不会再有危险，才瞬移脱离，逃到她身边，带着她冲进电梯……好在楼下没有别的人再阻拦我们，才得以逃回来。”

    “其实，”苏邦哲叹道，“你其实不必把所有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假如你留下，可以做的事情会更多。”

    过了一会，陆亚德到了。他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客厅，连连赞叹。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放心，我已经想清楚了，不用拦我。”

    “行，我知道了。”他转身就要走。

    “陆缺德，你现在没别的事吧？”

    程中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抱歉，我别无选择。如今自由派正步步紧逼，必须要有人来为安保部队承担责任。更何况，如今的部队早已不复当初，要整顿风气，也必须从我开始，其他人才会服从。”

    “我们会尽可能地抢占先机，”陆柏说，“在他们亮出底牌之前，安保部队会全力清查各地流出的枪械弹药。虽然这可能会迫使他们提前发起战争，但总好过坐以待毙、迎接万事俱备的敌人。”

    他走出门，便拨通了陆亚德的电话。

    陆柏跟随门卫，穿过花园与门廊，走上大宅二楼，每走几步便有一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向他敬礼。

    “请带路吧。”

    “不，”陆柏说，“无法约束部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放心，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你妈妈，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欺负你的男人。回去好好休息吧，你肯定很累了。”

    “嗯……”程中放开她，让孟婕将她领上楼。他想叫贺琦去为她弄点吃的，贺琦已经自发往厨房去了。

    “怎么了？”对方问道，“火气这么大，谁欺负你了？”

    “老师。”陆柏走到床前小声呼道。

    “喂，突然这时候打来，有什么事吗？”

    人在哪呢？”

    “你想做什么？”

    这老人便是72区执政官，苏邦哲。

    等了许久，里面回了声“请进”，陆柏才终于开门进去。

    她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程中的双眼。

    他竟然甩开护士的胳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护士连呼危险，他却挥挥手，笑道：“没事，趁我还站得起来，就让我多走几步路吧。陆柏，能带我到花园里转转吗？”

    “是，陆先生这边请。”

    门卫把他带到执政官卧室门前便退下了。陆柏道了声谢，在门上敲了三下。

    床上坐着一位老人，满头灰发乱糟糟的。他的头相比清瘦的身体实在显得太大，深蓝色的睡袍挂在肩膀上松松垮垮。此时他还正被一名护士搀扶着，假如护士松手，很难说他还能不能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