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低了低眉，好像是为我的敷衍颇为不满。

    「不不不，换一本吧，妈你帮我挑一下。」

    母亲是性格特别认真的一类人，他们力求将自己手上所做的事情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所下的努力和苦工也都是其他人所看不见的，也因此，他们其实很在乎他人的评价，一旦其他人能认可他们的努力，就会让他们颇为欣喜。

    我总觉得父亲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要不是在家中看到他，还真的不敢认。

    母亲嘴上这么说，心里对于儿子的夸赞也很是受用。

    我为母亲心疼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这种种条条弄得我脑子里乱作一团浆煳，我总感觉到了自己的淼小，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面前却是什么也做不到。

    我则是一顺口就答了：「随便，什么都行。」

    母亲的性格是很内敛的，也唯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表现出一些反差。

    他身上穿着一套深色的衣服，衣服看上去稍微有些褶皱，两个领子耷拉着，袖口闪着反光。

    后来更是强抢了城中贵族的美艳少女，带回宫中作为王妃。

    母亲在身后推了推我，这才让我反应过来，我赶快向前走了两步。

    书上所撰写的故事，自一个被民众称为暴君的男人开始。

    「要是这么喜欢的话，不如把书买回去再看吧，我们该回家了。」

    很快，母亲就挑好了五六本书，这下可真是四只手都拿不过来了，我赶快去找了个篮子，全部装了进去，和母亲一起去结账。

    我看到父亲点了点头，像是在示意我可以走了，而我能明显感受到身后的母亲身体僵了一瞬间，尔后才回复了正常。

    记得上一次母亲得到优秀教师的提名时，就兴奋地在家里开起了宴会，又露了一手好手艺，当然，我见母亲高兴，自然也是极高兴的。

    耳边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这才把我从故事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我赶快说道：「妈你做什么都好吃嘛，就做点拿手的吧。我想想……番茄炒蛋怎么样？母亲听我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什么我最拿手，是你最喜欢吃的才是吧。」

    对于我来说，父亲一向是威严的象征，但这种威严正在崩塌，正如那个故事中一样，但现在，他毕竟还是我的父亲，再加上我和母亲之间发生的事情多少让我感到心虚，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了。

    我心中不断打着鼓，不知道父亲回来是要做些什么，但来者不善四个大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母亲的手艺实在是太好，让我对外面的餐馆全然不挑——反正大部分都不如母亲做的好吃，自然也就失了寻味美食的惊喜。

    母亲脸上那种忧愁已经完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吞，看得我心里徜徉不已。

    但随后又想，不管怎么样应该也不会想到自己身上的，这稍微使我得到了些安慰，但心里还是惊魂甫定。

    我怔了一下，一声「爸」

    「喜欢吃是一方面，最主要是我家大厨不管做什么我都想吃，配上番茄炒蛋可以多吃好几碗饭。」

    「也行，我看看……」

    母亲微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小马屁精。」

    不过，也没那么快和父亲见上面，我心想，下一次父母见面会是在法庭上吗，父母之间要理清楚那些纠纷又该如何。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才总算转过了神来，仔细读起来手上的小说。

    「小桐回来了？」

    我急忙把书放下，虽然我自己看得是很入迷，但总觉得让母亲看到以后很不好意思。

    走在路上，母亲忽然抬起头：「你晚上想吃什么？」

    这种贯穿了我整个童年的身为父亲的权威，让我一时间根本抬不起头来，我知道这一下我是逃不过去了，只能支支吾吾回了句：「嗯、嗯……爸。」

    「怎么了，快点走呀，先把东西放下再说。」

    随手拿起一本书，我看着卷页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心里去，就好像在脑海之中游了一圈又出来了似的，听着外界的欢声笑语，我却只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怆。

    「随便最让人为

    而我满脑子都是之后的剧情发展，娶了母亲的新国王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们最终会知道这一切秘密吗。

    难了，有主见点，说得详细一点，不然我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好。」

    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压抑着的狮子，毛发将炸未炸，那一口口闷烟倒像是在强逼自己保持冷静，父亲这幅模样比往常沧桑了一些，也深沉了一些。

    这个孩子被国王给丢弃野外，之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活了下来。

    我赶快捧了母亲一番。

    从书城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有些黯淡，即将步入黄昏。

    她这聚精会神的侧脸看上去既帅气又美丽，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母亲的目光在书柜上扫了过去，然后伸出修长的食指，按在书嵴上，轻轻一压就将书本带了下来。

    放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大塑料袋，里面好像堆迭着衣服和别的什么东西。

    卡在喉咙口，也不知是说出来好，还是不说出来好。

    我心中不禁疑惑了起来，记得出门时明明反锁，不知为何却像是根本没锁一般，难道是我记错了？开门进了家，却发现一个影子坐在沙发上，周围烟雾腾腾，虚笼环绕。

    我掏出钥匙，插进门锁，只转了半圈，门就应声而开。

    我本想赶快拿着书之类的先回房间，但最后还是没能踏出一步，而是把手提袋一股脑丢到了餐桌上，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稍微把视线挪了挪，发现之前和母亲用的避孕套和避孕药正大咧咧地摆在父亲面前的茶几上，心中不禁一惊，以为自己和母亲之间的事情暴露了。

    对身世和真相一概不解的他最后作为起义军带领人民回到城里，将自己那恶名鼎鼎的父亲杀掉，而按照习俗，他迎娶了国王的遗孀，那正是他的母亲，而他与王后对这一点却毫无所知……「怎么样，看好了吗？」

    母亲见我这一副呆滞的模样，也是禁不住笑了起来：「你跟小时候还是一样，看到喜欢的书就放不下来了。」

    我们有说有笑走了一路，从菜市场到小区大门，从楼道到家门口。

    在人的一生中，许多人最难忘的就是妈妈的味道，而且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发怀念。

    我以为是小偷，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不过又觉得这人影好像有点熟悉，一下子愣在原地。

    他祸乱一城，逆行倒施，激得民怨四起。

    脚上也没换成拖鞋，仍是那双皮鞋。

    「这本……还有这本吧。古文也选一点，文言文这方面也不能放松。」

    看了一眼时间，我这才发现已经在书柜前站了有一两个小时了。

    他那低哑哑的声音响起，与其说是疑问，倒更像是指责，问我为什么不向他打招呼。

    从这个角度则是看得更清楚了，坐在沙发抽着烟的，正是我那消失多时的父亲。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尤其是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又发展成了现在的地步，多多少少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