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nang废裴净 - 第二十六章 好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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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净被自己无能的举动吓到了,他看着碎的满地都是的八音盒残骸,唯一能做的就是背对裴霖,死咬住嘴唇憋着眼泪。那个电话手表算不上有多高的价值,但也是他咬咬牙才买下的,怎么能就这样说丢就丢呢?

    等到裴霖的呜咽声减缓下来,裴净神情麻木地上去拥抱了他:“小霖,对不起,舅舅太激动了。”

    裴霖抽泣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都是舅舅的错。”

    “手表,手表被黄立抢走了,我怕被舅舅骂,我不敢说。”

    裴净傻了,推开裴霖:“黄立是谁?你的同学吗?”

    裴霖见状身子又缩了缩。裴净赶紧抓住他的肩:“没事,我不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霖告诉裴净,手表是被班上一个叫黄立的同学抢走的。黄立个子高又胖,说要借手表玩玩,裴霖不敢违抗便只能摘下来借出去。但是黄立似乎没有将手表还回来的打算。

    裴净看着手上黑糊糊的一片墨水似的东西,重新拉开裴霖的袖子,才发现他手腕上有一串黑色水笔画出来的手表,只不过被自己抓得晕开一片。

    “这是你自己画的吗?”

    “黄立说这是他赔给我的,叫我不要告诉老师。如果敢自己偷偷洗掉,他就揍我。”

    裴净沉默了半晌,拉着裴霖去洗手台前把手腕洗干净。他把洗手ye挤在手心,揉了几下,将泡沫涂在裴霖手腕上时,裴霖居然有点抗拒。

    裴净说:“别怕,有舅舅在。我们先把手腕洗干净再说。他敢揍你的话,我就去揍他。”

    裴霖本来已经止住了哭泣,听到这话,眼泪又扑簌扑簌往下掉,抽抽搭搭地说:“黄立说,反正我没有爸爸妈妈,他就算抢了我的东西我也没办法。我怕舅舅骂我,就不敢说。舅舅对不起。”

    裴净如坠冰窖,但只是耐心地一点点用洗手ye抹掉他手腕上的墨水痕迹。这场清洗异常漫长,就算把黑色的手表轮廓去除了,还是无可避免地留下了一圈手表形状的红色痕迹。

    等到把墨水手表彻底洗干净后,裴净开始和裴霖一起收拾地上的八音盒碎片。裴净赶了几次裴霖,担心他把手划伤,最后裴霖还是坚持蹲在旁边陪着他收拾。

    裴霖说:“舅舅。”

    “干什么?”

    他怯怯地抬眼看他:“你别生气了。”

    裴净觉得腰疼,换了个姿势继续捡:“我不生气,我还怕你生我气。”

    “不怪你,是我不诚实。”

    “但你也没有说谎啊。”

    “月底有家长会,你会去吗?”

    说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自己不去参加家长会。裴净浅浅吸了一口气,向他保证:“我一定会去的。”

    晚上,看着一袋子八音盒碎片,裴净心里不免觉得有点可惜。瓷地板被砸出了一个显眼的小坑不说,还把小霖从小用到大的八音盒给摔碎了。虽说不值多少钱,小霖也没在说什么,但总觉得心碍着点什么很不舒服。

    稍稍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没法马上去学校为孩子讨回公道,明天是周日,学校不上班,而工作日自己又得去公司,请假的话还得扣薪水,自己承担不了这些损失,不然也不会狠心给小霖买那么贵的手表了。他在联系人里打听半天,问出了小霖班主任的手机号。因为担心周末打电话很失礼,取而代之便编辑了一大段话反馈情况。

    发完短信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倒在床上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班上的同学会知道小霖的家庭状况?自己很早就和小霖说明白了,没有爸爸妈妈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小霖和舅舅也能过得很好,只不过这种事情不用到处去说。按照小霖的脑瓜子来说,也不可能傻乎乎到处说自己家里没有爸妈。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管不住嘴,让这件事成了坏孩子嘲弄他的把柄?

    越想越觉得喘不过气,他从衣柜深处翻翻找找,掏出几包藏了很久没拆封的贵烟,攥在手里捏得都要被汗浸shi,还是咬牙放了回去。

    他躲进被窝里,才彻底意识到自己的腰实在疼得不行,浑身都像被抽了一顿似的酸胀无比。他模仿一滩烂泥瘫在床上,犹豫再三还是拨了一个号码。

    只不过电话不如他所愿,嘟嘟嘟响到自动挂断为止,都没有被接通。

    正常啦,毕竟他本来就是个大忙人。裴净这样告诉自己,又拨了几遍同一个号码,结果却毫无惊喜,无一例外无人接听,到最后甚至直接被占线。

    只是想倾诉几句烦闷的事情而已,毕竟心情不好的时候,最想说话的人就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他了。不过估计接通了也只会给对方带来困扰而已,没接通或许也是件好事。

    但是无论如何,要是能在这种时候碰碰他就好了。哪怕只是看他一眼,牵一下手也好,就算那个人再怎么戏弄他,他也不会生气的。如果能被他抱一下就好了,什么都不做,只是想要和他拥抱而已

    明明早上还在一起,夜晚就忍不住开始想念他了。被他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因为饥渴而发疼。裴净闭上眼,深深嗅着衣服的气味,上面多少还残留着一点他身上的味道。

    好想他啊。好想见他。

    “想什么呢,才三场,疯了吧?”于佳压低声音,“是嫌钱太多还是钱太少?”

    裴净看着整个办公室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到一张桌子旁边,轮流传阅一份文件,忍不住也问了一句:“什么三场?”

    连续问了好几遍,才拿到那几页a4纸。上面是kobeko和显星合作的企划案中的资金预算部分,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竖起耳朵听前辈们答疑解惑。

    “是说,龚可心的演奏会以前可是十几场开办的,但是这次的大师联名方案下来后,她却说因为行程安排要削减到三场。她是完全不清楚这家钢琴的商业价值吗,真是无语了。”

    “显星那边也有问题吧,艺术家说不干他们还真就纵容她不干?”

    裴净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爱恨情仇的,他听了跟没听似的,在人群外面兜了半天,手里还被塞了一叠文件,嘱咐他把这份文件送七楼开发部去。裴净赶忙应下来。

    也好,虽然跑腿很麻烦,但是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好几天没和谢筱竹见面了,这样一趟回来后正好可以有理由去三楼打探一下谢筱竹的下落。

    哼哧哼哧分了一遍文件,一如既往形同空气人,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两个穿着齐膝黑色短裙的开发部女员工从他身边经过,扔下几句若有若无的对话,被他尽数捕捉入耳。

    “样琴在718。”

    “不会被偷吗?上保险了吗?”

    “我估计他们巴不得被偷,赔的钱估计比琴的耗材价值高多喽——”

    耳语与窃笑远去,却挠得裴净心痒痒。

    裴净快步走到718前。这是一间大型会议室,为了安置钢琴已经搬空了。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拧下把手,发现门锁了。不过这点构不成阻挠,因为最要命的是,718的钥匙就这样插在门上,都不让人和他客气的。

    眼见四下无人,裴净在心中饱含歉意地说了一句“我进来了”,便打开718的门走了进去。在落地窗边,赫然是那架传说中的三角水晶钢琴。

    他惊呆了。88键,3个踏瓣,经由抗菌加工处理的高级象牙白键和高级黑檀黑键,透明亚克力树脂材质的琴身,还有根据音乐家身型定制的专属座椅。这些部分组成了眼前如同神迹一般的艺术品。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就一下,他告诉自己,就一下。不会有人看见的。再说,刚刚的女员工也说了,这琴其实没那么值钱,在乐器公司里,最没人稀罕的就是钢琴。钢琴而已嘛,钢琴而已

    如此想着,他的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将他带到琴前。虽然不敢坐下,但还是掀开了剔透晶莹的透明琴盖,像是天然水凝固而成的、包含露珠的冰雕一般美丽,让他忍不住心颤。

    只想要碰一下琴键就好,只是听一下琴的声音。毕竟他费那么大劲进入kobeko,一无所获还把生活弄得一塌糊涂,可只要能够碰一下那么漂亮的琴,也算值回本了。

    按下一个琴键就忍不住要去摸绞刑架,他此前从未觉得这一段旋律如此漫长,犹如生活一般,每次振动都敲击着他的脑颅……

    “勉勉强强吧这琴,”龚可心呼出一口气,把手肘搁在琴上,支着脑袋打量他,“你在哭吗?”

    裴净慌乱抹起眼睛:“抱歉,因为实在弹得太好了,所以就没有控制住……”

    女人的表情像是在憋笑:“你在哭什么?听个琴就哭成这样,小时候应该害怕打雷吧。”

    面对没什么根据的问题,裴净却抿了抿嘴稍加思索,认真作答:“小时候有一点怕,现在还好。”

    女人不屑地嗤笑出声,重重合上琴,站起身:“就是你们这些傻瓜把钢琴捧上了神坛,几个共振的音节而已,听起来和打雷声什么的也没差。”

    她手凑到裴净眼前打了个响指:“看见了吗,没什么区别。”

    龚可心胸前的项链在阳光下亮闪闪得很漂亮,虽然小巧不算显眼,但裴净还是注意到了。

    他看的不算太清楚,但是大概能辨认出是一只小猫。她捋了捋落在肩头的长发,她的发丝柔顺但坚韧,像是上了黑漆的细绳。她的皮肤在光线下几乎透明,苍白缺乏血色,神情却十分坚定。

    看着裴净本能后退一步的样子,龚可心轻扬下巴:“钢琴是天才之间的游戏,不是大街上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

    裴净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反驳:“天赋确实很重要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从小开始练习,靠着勤奋来弥补的话”

    “只要不觉得自己可怜的话当然没问题啊。”龚可心根本没耐心听完,打断他,自顾自掏出一包蓝绿相间的烟,衔住一根,问裴净:“有火吗?”

    裴净傻眼了,他来不及仔细分析刚才的一系列言论,摸遍了全身的口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室内抽烟好像不太好吧?”

    他面色为难地看向水晶钢琴:“而且烟灰万一碰到钢琴,事情会比较难办。”

    龚可心漂亮的脸皱起来,她毫不掩饰地大叹一口气,开始翻随身的手包,口红、气垫、护手霜、眉笔,一件一件往外掏。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老式银色打火机,她无视一旁满头大汗犹豫着不敢上前阻拦的裴净,点燃嘴边的烟,深深吐出一口气。

    “说起来你是谢筱竹的部下吧,来财务多久了?”

    裴净老老实实答:“一年半。”

    “工作有趣吗?”

    “咦?”裴净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算得体,只能支吾着搪塞道:“要,要说工作的话,不能说有趣,也不能说完全没趣”

    “现在的年轻人,难道不会想着去做一些有创造性的工作吗?”龚可心耸耸肩,“整天对报表,报销,被使唤,不觉得无聊吗?”

    裴净汗流浃背。工作难道是为了有趣才做吗,他难道是因为不想做更有趣的工作才来干财务的吗?这种问题真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也不能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刻面对着龚可心,就像面对高中班主任却回答不上问题一样紧张——反倒完全忘记了对方还是个明星艺术家这个事实。

    龚可心瞅了裴净一眼,手腕搁在琴台上敲了敲烟灰。裴净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截烟灰就这样碎成齑粉,漫散在冰清玉洁的琴身上。

    “这样不太好吧”之类劝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龚可心就夹着烟不以为然地抛出下一个问题:“谢部长他人怎么样?在他手下工作还算愉快吗?”

    就像被一盆滚水泼到身上,裴净紧盯着透明钢琴上的烟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啊,谢部长吗,他人很好啊,大家都很喜欢他。”

    龚可心口中缓缓浮出一片烟雾,眼神转向窗外:“是吗。”

    龚可心离开718,在琴上留下半支未灭完的烟。

    必须把烟收拾掉才行啊。裴净这样想着,上前拿起烟,却忍不住学着她的样子,颤抖着夹住烟蒂,深深吸进一口。

    烟是薄荷味的。清凉,但厚重。他想起自己刚才生硬地对龚可心说:您居然和谢部长认识。

    她说是,她和谢筱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人很好是吗?她出乎意料地轻笑起来,扔下裴净和钢琴走了出去。

    烟头还燃着火星子,裴净却妄想用烟来灭火。他的嘴唇与龚可心留下的口红印重合了,却沉默又用力地将烟雾全部输入肺中。

    口红的甜是成功的味道,薄荷的清凉是才华的气息。他闭上眼,烟燃尽,口中留下一丝难以排解的苦涩。

    是不是该厚着脸皮问清楚她和谢筱竹是什么关系呢?即便那样会自曝短处,即便如此……他也愿意断尾求得一分安心。而不是在实力失衡的单方面妒忌中显得弱小可怜,展现出无法自拔的愚蠢。

    裴净清理干净钢琴,小心把718恢复原状,甚至连钥匙都拨回了最开始的方向。他匆匆走进电梯按了三楼。电梯下行的漫长时间里,他的心脏跳得太快,像是从高楼上被扔下的鸡卵,虽有护翼,却自知难逃心碎的结局。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没有天赋没有才华的人,放弃钢琴或许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这样做就不用面对自己无法成功的痛苦结果了。虽然明白如此这般的道理,被当着面说出“没有才华的人一无是处”这种话,多少还是会感到受挫的吧。

    出电梯前他用力按了按眼睛。出电梯后径直走向谢筱竹的办公室。但办公室的灯暗着,门也是锁的。

    隔壁办公室不知道哪个部门的领导路过,看见杵在门口的裴净,便字正腔圆地告诉他:“找你们谢部长是吗?他今天没来公司,不用等了。”

    “好,谢谢。”裴净目送领导的背影摇曳远去,回头看着谢筱竹办公室紧闭的门和下拉的遮光帘,扁了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起转,转了半天还是收了回去。

    虽然知道谢筱竹不在里面,但是他依旧恋恋不舍地在门口晃悠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除去各项繁文缛节和高昂的学费,录取率和文化分要求也是出了名的苛刻。换句话说就是录取条件成谜的贵族学校,属于普通人完全不敢列入目标范畴的类型,以至于他研读完简章,感慨一声便直接放弃了。

    在这样唬人的学校还能获得奖学金,这孩子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裴净合上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累得要命却完全睡不着。十几分钟后,他下了床,裹了一件厚重的黑色羽绒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下楼去抽烟。

    好久没有抽了,他打了几下打火机都没有点着,终于点燃后,他贪婪地吸入一口,颤抖着吐出烟雾。深夜的空气冷得他直跺脚,他一边跺脚一边开始努力思考龚可心的那包蓝绿色相间的烟是什么牌子,下次要不要买回来试试看。

    他正自顾自跺着脚,身后却传来声音:“哥?”

    陈清只穿了件银灰色的卫衣,在暗处也十分显眼。他鼻尖被冻得通红,却兴冲冲地小跑到裴净身边:“哥,你居然也在这个点出来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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