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气氛很紧张。

    毕竟皇帝病重就是接班人之争的火热时刻。上个世界为这都打起战来啦！连大小姐都折在里头。

    ——好吧，大小姐算起来是折在我手里。

    我一点都不内疚，哼！

    还把朱砂的袖子拉得紧了一点。

    一路觉得气氛虽然紧张吧……但至少没打起来。这个世界的权力竞争者们还懂得一点温良恭俭让。很好很好。

    朱砂这次不但没把他的袖子从我手里夺走，还把我往他身边又拢了拢。太好了太好了……

    我问咸鱼：“要出什麽事？”

    经历了两个世界的修罗场，再蠢也难免有点警惕了，知道凡是事情好得不像真的，那就可能真的会坏。

    但这次咸鱼也懵：“没什麽事啊！”

    我忧心忡忡看了看朱砂。

    朱砂也不聪明，两个世界都把好好的牌打烂了。但这次他不过是一座山里的师叔，能遭遇什麽？要不，我还是把他抱到妖界关一段时间，等主角的情节线全走完了再说？

    朱砂也忧心忡忡的看了看我。

    好像是……把“这谁脑子不够聪明，要不要关一段时间”之类的构想也投s到了我身上？

    我默默的呼唤咸鱼：“你说，我要是这一世让师叔把我金屋藏娇，情节上走得通吗？”

    咸鱼静默片刻。

    “不准骂我！”我惶恐道。

    “……怎麽会骂你啊。”咸鱼幽幽的，“只要把主情节点走完，你g什麽其实都没事的。”

    譬如在这座皇g0ng里要跟主角团宠相遇一次。再接下去，主角跟别人b武，我要偷袭，想抢主角。最後，我为了抢主角，气急败坏的率整个妖界攻打修仙山……

    最後这个情节点看起来很难，但我跟咸鱼也商量过了，意思意思走个过场，就当带一些妖怪去旅个游观个光，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所以……

    “可问题是按情节，你的朱师叔也是主角的t1an狗之一啊。”咸鱼声线更幽深了。

    我一时也陷入沉寂。

    看来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g0ng人们接待我们殷勤得几乎是诚恐诚惶，简直是把我们当祖宗一样。

    我看得清楚明白了：这个剧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我把主角地位抢过来！

    我是主角，朱砂ai我就理所当然。我只要选择朱砂，就能跟他双宿shuangfe1。

    g0ng人们提心吊胆的通传：“皇太nv到！”

    主角这种身份，又不是没抢过！上个世界连心霓的主角都被我抢了！虽然不是故意的……这个世界是年小吒，我更没心理负担了！

    我唇角翘起来。

    皇太nv一身盛装金珠红缨气宇轩昂的驾到。这气场，是大小姐一回生二回熟的掌控了京城局势，并且向我炫耀来了？

    朱砂警告我：“少说话。”

    “……”我委屈的封嘴。

    虽然跟大小姐确实也没什麽可说的。

    皇太nv按这个世界贵nv的礼仪，像模像样的用一把扇子遮着脸。那扇子雕花描金的。我有点疑惑了：大小姐是这品味？

    也可能是按祖宗规制就得这样？毕竟上个世界连朱砂都要穿重重叠叠的大红衣裳。而大小姐向来守规矩。

    她在廷殿那头说话。声音很轻，不过我们这一世有修行，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问我好不好？这次过来要住多久？都是很礼貌的家常闲话。

    我觉得这声音怎麽耳熟？

    朱砂在那儿特别郑重其事的替我向皇太nv保证：只是过来看看，完了就走，继续修仙，永远修仙，绝不贪恋凡间。

    我明白了。

    京城的太平，都是皇太nv镇着。这皇太nv很有手段。可我也是个皇子。我回来了，连病重的爸爸都没见着，她就先来了，必定是忌惮我。朱砂这是跟人保证我们不下场竞争，让人放心，别对我们使绊子。

    朱砂对我真好。

    我眼睛亮亮的再往他身边蹭蹭。

    把主角身份抢过来的信念更坚定了。

    殿那边忽然传来一声笑。

    皇太nv忽然原形毕露，笑得很豪放。那扇子上雕的若是真花，也全要震得掉下来了。

    c，这笑法我熟悉啊！

    她把扇子一放，我看见她的脸。c！真是心霓。

    她放开脚步，裳飞珠摇的就向我扑过来，衣裳飞得再狂都b不上她的脚步。她就直接扑向我的！

    朱砂一个旋身把我护在安全角度，再用术法保护皇太nv不要扑空摔倒。

    我跟心霓在他两边像旋转木马的两匹马一样转了个圈。朱砂是定海神针的当中那棵柱子。心霓转得裳髪飞扬，一点都不怕，笑得明yan，不扑我了，抱住朱砂的手：“哎，朱师叔是吧？陪小皇兄来见父皇？来来来！”

    我盯着她们的手，不知为什麽觉得有点怪。

    朱砂盯了心霓一眼，再看看我，也没说什麽，只是放开她的手，告罪退後。

    我们去见了那重病的老皇帝。

    皇帝确实很老了，也确实病得卧床不起，但面se红润，气se乍看还好，但实际上……

    实际上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啊！一时好奇心起，就想去给老皇帝把把脉。

    朱砂伸手，半途接过我的手，把我拉转向他，问：“小师侄想给父亲治病？”

    “……”虽然我觉得我们之间“师侄”这个称呼未免太不亲热了，但总b叫我“小年”甚至“小吒”好。我忍。

    “小皇兄也真是的。”心霓在旁边忽然抚掌笑了，“你师叔的修为不b你高？我们求你朱师叔帮忙给咱们父皇治病啊！”

    老皇帝不说话。朱砂看着心霓。我心底不安更甚，笑道：“我来其实也行……”

    悄悄放出原主妖帝的修为，只有b朱砂厉害好吗？

    “我来。”朱砂平静道。但是我知道他这平静，是不容反驳了。

    “久闻修仙一途，於延年益寿最有益，更别提乐有山朱师叔悬壶济世久负盛名了。我们好有福气。”心霓合着手掌，笑得像亮晶晶带着露珠的映日荷花。

    事情定了。

    我总觉得不放心，私底下还悄问朱砂：“你帮他治病会不会有问题？”为难的话，就不治了！

    反正老皇帝的病在原主的情节里一点都不重要。

    朱砂00我的头：“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我觉得他现在对我的态度b初见时候柔软得多。

    随後朱砂意识到什麽，神se变严肃，再次要我保证，不再管这件事。他说因为我修为不够，强行去给老皇帝治病会受伤。

    我……我也只好点头应了，顺便拜托他把对我称呼改一改。我jg心选择了一个昵称。以後他就叫我“小小”了！又亲切，又不穿帮，又跟年小咤没有太大关系。哦耶！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叫我“小心肝”什麽的。

    害羞。

    微笑脸。

    一边吭哧吭哧的啃墨块。

    没办法。这具身t饿得快。修仙的又不兴大吃大喝的。年小咤都近乎避谷了。让朱砂发现我的正常食量可怎麽得了？还不一秒钟认出我是妖怪、给我打飞出去！

    我只好忍、忍！心霓让g0ng人们送来的所有水果点心，全成了摆设。我碰都不能碰！忍！

    忍得我看到厕筹都想偷啃了……我是说没用过的那些！

    话说，这个年代是有这个习惯，旱厕架高，下头养猪养狗，就吃上头人的排泄物。你如果克服了心理障碍，这其实挺环保的。当然，这座皇g0ng里不用ga0这种环保的设计……

    如果ga0了的话，我可能会把欢天喜地想进食的下层动物拎上来啃了啊！那场面有多美连我都不敢想像！

    o_o;

    给自己找点合适的东西填肚子迫在眉睫。

    ——用积分从咸鱼那里换点食物，也许可行？

    虽然我这次的食量也不是“一点”就可以满足的……

    咸鱼也很慌：

    提供食水虽然不是常规业务，但应该可以办到。问题是，咸鱼要给我开通时，忽然发现这个功能故障了！

    故障原因它正在排查。

    我饿得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了一朵花。

    啊，花！

    我忽然有了办法。

    我就跟g0ng里说，我要画画。

    用纸，就是晾乾的树皮草j糊糊；墨，就是烧烤过的松块桐麻油混和鱼胶骨胶；笔，狼毛竹筒，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吃狼和竹笋了！还有砚台，就是石头，听起来是不是也嘎嘣脆的有咬劲？

    真是让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我又说我害羞，画画时候叫她们都不准进来。我在里头，可算得其所哉！

    今儿吭哧墨块的时候我见到外头绿叶荫里杏花早就落尽，似乎添了些别样的颜se来。莫不是生杏子了？赶紧的！我悄悄去据枝大啃，岂不又b吃纸墨强？

    溜到园中，杏子倒还小，但我暗骂自己笨：早没想到，怎麽不去河里抓些虾蟹吃也好的呀！

    悄悄咪咪的我0到园角河边，没想到瞥见了朱砂。

    朱砂应该是去给老皇帝治病，但这个方向却不对啊！

    我呆了呆，用积分问咸鱼能不能帮我去查探一下。

    它说能。

    我悄悄0进了老皇帝的g0ng室。

    这里没有任何凶险埋伏，只有常规的守卫，被我晃过去了；常规的g0ng人，我让他们睡着了。老皇帝躺在大床上呼x1浊重，身t确实很差。g0ng里浓郁的香气都掩盖不住他的t臭。

    我捏着鼻子用术法探探他的身t情况：啊内脏都要衰竭了，还有很多毒素……不过，好像是这些毒素在帮忙撑着他的身t运转？

    杀人b救人容易多了。这个人，要我杀的话，我一个手指头都不用动。但要救的话……就好像有很多线缠绕打结，不小心挑断一根都要完蛋。

    我怎麽办？

    我问咸鱼。

    咸鱼倒是有颗灵丹，无视任何原理的给人直接治百病，但贼贵。我们还在愁眉苦脸的斟酌给老皇帝花这个积分合不合算，他老人家睁开眼了。

    h浊的眼睛瞪着我，好像随时要咆哮起来。

    “……哦父皇啊，我小咤啊，”我木得感情的跟他走过场，“小咤看你来了，给你治病……”

    “……治啊，”他举起枯h老年斑的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咧开肮脏的牙齿笑了，“跟心霓一起给我拿药。好孩子！”

    我心往下沉。

    动听的环佩叮当。心霓来了。她动作出奇的缓慢，几乎有了些淑nv莲步姗姗的样子。伸出手，指头间捏着颗丹药，就像捏着老鼠屎一样。

    老皇帝眼睛都亮了，一把抢过，塞进嘴里，jg神立刻好起来，好得很不寻常。

    心霓向我偏偏头，起身离开这里，走进一个偏室。

    我跟着她。

    路上见到g0ngnv被召进老皇帝寝g0ng，是年轻娇yan的小姑娘，要搁在第一个剧本里，还是未成年的学生。

    心霓在一张大软椅里毫无形象的躺下，脚厌倦的跷在前头架子上轻轻晃动，跟我摊牌了：

    没错，老皇帝老得都快要si了。

    但他不想si。现在他就靠芙蓉丹活着。

    芙蓉丹主要靠本国的宝芙蓉炼制。大补，同时让人成瘾，很难说是药还是毒。举国一共也就只炼得那麽百来颗芙蓉丹，禁止本国人食用，全高价出口。一国的经济收入主要就靠它了。

    老皇帝靠嗑这个丹续命，每年都得吃掉八成的丹量。国家经济就崩溃了。

    他如果敢明着做这件事，一来是引起众怒；二来人家看他原来身t这麽差了，斗胆直接就把他杀了。

    他於是给心霓权力、教她武艺，立她为皇太nv。

    她是名nvx。nvx手握重权、作未来的王国继承人，现有的男x既得权力者们不服。

    心霓只能依靠老皇帝的积威，来维持自己的权力。

    她悄悄偷出芙蓉丹，给老皇帝续命。又冤枉守丹药的官员，说他们守丹不力，一一抄家，甚至偷偷借外债，来勉强维持即将崩溃的经济。

    这一次偷丹药时，她受了伤。

    她不是让朱砂帮老皇帝治病，而是让朱砂给她……

    “疗伤吗？那瞒着别人也就算了，g嘛瞒着我？”我仍然困惑。

    “人多口杂。”心霓瞄我一眼，“小皇兄，不是我说，你一向也不是很值得信任。”

    ……那是年小咤，不是我！

    “我想直接传我功法不b给我疗伤更快？但你师叔说他不收徒！”心霓气得踢了一脚桌子，“你又本事稀疏，每次靠张脸皮哄别人帮你的事迹我都耳朵听出茧子了！真是，一个都靠不住！”心霓简直要哭出来了。

    我也很不好过。

    该si的年小咤！不给皇妹依靠！

    ——不过朱砂为什麽不收徒？

    咸鱼回答不了原因。这次倒不是系统故障，是还没有开放的信息，要我攻略到更多相关情节才能解锁。

    我往门口走。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似乎与刚刚被召的漂亮g0ngnv有关。

    “要不，邻国国王的家底可丰厚啦！我把你抵给他，你趁机把他的全国财富都谋过来，给咱们解围呗？”心霓笑得恶狠狠的，抓起旁边装饰用的佩刀。

    我惊恐的回头看她，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

    “是啊。老头jg神一好就折腾小姑娘。我没办法。我能对他怎麽办？杀他？他一si，你知道那些人会怎样对我？”心霓yan红唇角扬起，ch0u出没开刃的刀，挥出一道雪光，力气之足，竟生生劈开了旁边的椅子。

    我为之动容。

    “练得不错是不是？”心霓徐徐收刀，神情悲哀，“然而我凡人再练，也打不过你们这些修仙者，哪怕是你这种最0鱼的。这是自然规律加在我们力量上的限制。我是nvx，即使现在再努力，靠山一倒，也斗不过外头那些男人，这是本国制度加於我的限制。小皇兄，你帮我吧！我已走投无路。你要什麽？凡我有的都给你。你帮我吧！”

    我看着寝g0ng那边。我想把老皇帝杀了。但只要我一动手，就会暴露真实身份。朱砂那边……

    外头忽然传来另外一种异动。朱砂警觉的挺直身。有g0ng人赶进来，是她的心腹，紧急禀报她：几个权臣联合bg0ng，说发现偷芙蓉丹的贼子溜进g0ng里来了，为了皇帝与皇太nv安全，需要赶紧抓住贼子。

    明明是他们怀疑心霓、甚至怀疑老皇帝的身t状况，想发动g0ng变吧！

    心霓脸se又红又青。我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让g0ng人退下，我轻轻跟她说：“我能给你力量。不能保证你做皇帝。甚至，连人类都做不了了吧……但确实是力量，而且很快给你。你要不要？”

    心霓瞪大眼睛看着我，如湖水粼粼映着光。她咬紧了牙，猛然放松，并大笑：“要！你有吗？别胡唚什麽大话——”

    我伸出手。

    我的手不再是手，而是流动的y影。y影里映着她珠翠的光。甜腻的气息散开。这是我的魔息。我明显不是修仙者。

    她呆住了，静那里也不过几秒钟，猛然把她的手伸进我的郁影中。

    我把我的修为度给她。只是一小部份而已。就像一块糖，我掰一块给她。这一块就可以给她做种子。以後怎麽酿蜜、抑或酿苦杯，全是她的事。

    当她消化这颗种子时，我走入寝g0ng。

    老皇帝没有发觉变故，仍在享乐。他治国，国家的经济全在卖会上瘾的药物上；他为父，要挟亲nv至其如此苦痛；他为王，掌握玩弄权柄，我不见有什麽益处；他为人，令我作呕不耻。

    我举手，击杀他。

    杀人。弑君。就算弑父的罪名又怎麽样？我是魔。魔本来就是坏的。

    小g0ngnv在他身下尖叫。

    “对不起。”我低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杀他前居然还要犹豫考虑、让你多受了一会罪。对不起，即使杀了他，我也没有好办法彻底的救你、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