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回事？”

    刘光琦被高力士这狗仗人势的混帐东西折腾得倒噎气，“你娘……”

    “这不是上清观就在这儿吗？难道还要绕到别的坊里去？”

    高力士回头道：“公主，刘光琦那阉狗要搜咱们的车……”

    刘光琦喝道：“是不是空车！”

    程宗扬此时才注意到，她颈後印着一记紫黑的掌印，虽然大半被衣领遮住，但露出半截指痕像墨汁一样印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那人脸一板，“给脸不要脸是吧？非让我搜是吧？”

    为首那人纵身一跃，乌雲般横掠过来，然後身形一沉，双足往驭马的背上重重踏去。

    三人没有作声，各自坐在一角，静待潘金莲驱毒疗伤。

    “识相点儿！”那人压低声音，“上头的差事，要命的！懂？”

    程宗扬硬着头皮道：“跟我来。”

    “那你还非要来？”

    “没有就是没有！”

    那人小心起来，“公主在里头？”

    “给你脸了是吧？”那人有些发急地说道：“别耽误我办事！”

    随着潘金莲的吐纳，颈後的掌痕越来越淡，肌肤恢复润泽。

    “别别别！”刘光琦连忙打断他，然後堆起笑脸，“公主殿下，奴才给公主请安了。”

    “哦，这是黎妹妹，你们认识吧？”

    高力士侧过耳朵，“你说啥？”

    刘光琦连忙跪下，连声辩解道：“小的不敢冒犯公主！实在是有差事在身，偏生这厮不好好说话，求公主殿下给奴才作主啊！”

    “废话，”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大宁坊这破地方，我都来多少趟了，一来准没好事。”

    程宗扬望了望周围，此时从永昌坊出来，刚过来庭坊，十六王宅在东北。但方才那帮内侍追着高力士的马车一道入坊，暂时是去不成了。

    程宗扬低声说道：“这是浑府的後花园，府里的人都死光了，刚收拾过。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还算安全。”

    车内声息全无，刘光琦脸色一沉，“诈我？空车是吧？”

    “你猜。”

    潘金莲将浸满毒素的药丸纳入瓷瓶收好，然後看了黎锦香一眼，“此事说来话长。”

    这记千斤坠势大招沉，刚一踏中，两匹驭马便被压得嘶鸣，难以举步。

    高力士扬声道：“公主殿下，内侍省的刘光琦那阉狗说你耽误他……”

    片刻後她轻轻吐了口气，啐出齿间的药丸。原本澄黄的药丸已经变得紫黑，散发出铁锈般的气味。

    “你再大点儿声。”高力士道：“公主殿下刚睡着，你赶紧把她吵醒。”

    “没有！”

    那辆没有旗号的马车行驶不停，车前的驭手佝偻着身体，戴着一顶掩耳的皮帽，似乎没有听见。

    “走远了。”她回过头，奇道：“谁这么厉害，能打伤你？”

    “天都黑了你遛个鸡巴马？”那人懒得跟他饶舌，“刚才有人跑过来，你见着没有？”

    ：“不行啊？”

    杨玉环挑了挑眉，“好大的血腥气。”

    那人浑身汗毛直竖，失声道：“高力士？！妈逼的你怎么在这儿？”

    往东是出城的通化门，往南则是……幹！又是大宁坊！

    黎锦香仔细看了一眼，“先找个静处。”

    “搜吧。”高力士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随便搜。要不要借给你俩胆子？”

    此时坊门已闭，四人潜入坊内，在巷中左右转了片刻，然後跃过一道高墙，掠入一丛竹林。

    那人冷笑一声，力贯双足，正待将驭马脊骨踏碎，车前的驭手忽然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过来，一边尖声道：“好你个刘三！好端端的又欺负人家！”

    “出来遛马的！”高力士捏了个兰花指，遥遥戳着他道

    马车驶过的一株古槐後面，背着斩马刀的杨玉环侧耳仔细倾听。

    两人吵闹间，潘金莲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隻瓷瓶，将一颗黄澄澄的药丸含入口中，敛息入定。

    竹叶在寒风间沙沙轻响，雪花落在地上，随即消融。

    杨玉环道：“你路还挺熟？”

    潘金莲唇上血迹宛然，脸色愈发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