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声又该如何！”

    一直控制着表情的郑注终于白了脸。

    “不过你上蹿下跳，着实费了咱家一番手脚。”李辅国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是！是！是！多谢程侯宽宏，周飞感激不尽。”

    兴宁坊。凉州武馆。

    周飞咬牙道：“何况丹霞宗那位柴宗主，我也是听说过的——他那位夫人早就失了贞，如今还不是好端端地当他的宗主？”

    见他哀求凄切，黎锦香似乎有了一丝动摇，随即又拼命摇头，流泪道：“妾身既然嫁为周家妇，生当守贞，死当守节。”

    “只要不被外人知道，夫人名声又有何损？你知我知程侯知，难道程侯会故意宣扬出去吗？何况……”

    黎锦香凄然道：“夫君，你可是要把妾身的清白，当作晋身之阶吗？”

    周飞脸色一阵绿一阵青，怔了半晌，他拖着重逾千斤的步子，走到黎锦香身后，然后双腿一屈，重重跪下，哑声道：“夫人……”

    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侥幸，郑注痛快地说道：“请王爷责罚！”

    周飞双手抠着砖缝，腰背像是断了一样勾着，声如蚊蚋地说道：“你我尚未合巹，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自家妻子一口回绝，反而把他给架在半空，找不到台阶来下。

    “哎哟呵！”张恽不耐烦地说道：“你男人都答应了，你还充什么烈女呢？妇道人家讲的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就是你的天！世间卖妻典妻的还少了吗？周少主一狠心，把你卖给侯爷又如何？也就是你们夫妻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侯爷才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好保全你们的脸面。”

    黎锦香咬住红唇。

    周飞大喜过望，“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周飞仿佛捞到救命的稻草，“正是如此！你既然是我妻子，就该听我的！”

    周飞脸皮慢慢涨红，但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名声，凭空生出一股勇气，坚定地说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还请夫人忍耐。”

    “别！”周飞慌忙摆手，乞求道：“千万别犯傻啊！”

    周飞心下发急，索性扔掉脸面，乞求道：“求夫人救我一命！只要你答应程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黎锦香哽咽道：“夫君大人，妾身都是为了你……”

    李辅国笑道：“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夫君大人，不必再说了！”黎锦香泪流满面，凄声道：“都是妾身的错！我为夫君扬名，才指使的他们。事已至此，妾身宁愿一死，替夫君恕罪！”

    张恽阴恻恻道：“还有程侯。”

    李辅国一手转着铁球，半闭着眼睛道：“你这会儿还敢跟咱家饶舌，是以为咱家看在老鱼的面子上，不会杀你……是吧，鱼注？”

    周飞避开她的目光，“慷慨赴死易，忍辱偷生难。这笔账夫人一算便知，你我若是不答应，惹恼了程侯，我固然难逃一死，你也会被卖为奴婢，受尽欺辱。若是答应程侯，你只是失身予程侯一人而已……”

    “尊夫人呢？”

    周飞此时的脸色跟他的头巾一样，绿油油的。

    黎锦香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他，良久才羞愤地说道：“妾身宁愿一死！”

    郑注心念电转，面上爽朗一笑，拱手道：“自然瞒不过王爷！”说话间，他颈后的衣领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猜对了。老鱼的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毕竟老鱼绝了嗣，只剩你这一个嫡亲的本家侄儿，寄养在泊陵鱼家。若是杀了你，只怕老鱼会跟咱家发疯。”

    张恽厉咳了一声，似乎对他们夫妻间的争执大不耐烦。

    “我知道！我知道！我周飞能有今日，全靠了夫人！此恩此德，周飞没齿难忘！”

    “这不就成了！”张恽喜笑颜开，“恭喜少主，恭喜夫人。我家侯爷是惜花之人，自不亏待两位。”

    郑注长舒了一口气，“多谢王爷宽宏。”

    黎锦香默然良久，最后凄楚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得乌龟……妾身只能认命。”

    黎锦香默默流着泪。周飞连忙道：“在下代内子谢过侯爷。”

    “何况什么？”

    “听说你跟陈王成美私下里交情不错，还给他送了个姬妾，”李辅国笑眯眯道：“没多久就给陈王殿下添了个大胖小子？”

    李辅国叹道：“何况他又献了一个侄女，虽然不大情愿，终究没撕破脸跟我闹。这点人情，也该认。”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何况……程侯说过，此事除你我三人之外，再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黎锦香悲声道：“你是让我学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