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看着这三页中混着的几个繁体字,抿紧了唇,心头有点躁。
第2章
她这日记记得杂,人物关系、吃喝穿用、所见所识、所听所想都往上边写。头俩月还每天有事没事翻开温习温习,最近不温习了,翻过去的页不会再翻回来,有种记上去就算的惫懒。
写完合上册子,若无其事地往妆镜下的抽屉里一塞,慢吞吞爬上床睡觉。
妆镜左侧两个抽屉,已经塞满了她这半年来的日记本,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唐荼荼没花心思藏。
府里都知二小姐脾气古怪,极重隐私,她这屋已经没人敢进来。
午后日光盛,唐荼荼觉浅,午觉总是不容易睡着,从平躺变成朝内侧卧,仍觉得天光晃眼,索性把床帐也拉上了。她左右挪腾,木床不堪重负,吱扭吱扭哼哼了两声,被唐荼荼当做催眠曲,就曲儿睡着了。
她这身子胖得有些过分了,又因为多年的睡眠习惯,褥子从最开始的半乍厚,掀得只剩指厚的一层。睡半个时辰起来,腰椎总是不太舒服,得做几个弯腰扭胯的舒展动作,才能缓过腰椎那阵僵。
唐荼荼又喝了杯淡茶,换了身颜色最不好看的旧衣裳,静静等着。等到东市的那口大钟响了三声,报过申时,这才出了房门。
穿过旁院时,又见大丫鬟芳草远远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摆着是在说“三小姐还在屋里生闷气呢,二小姐您要不要来哄哄她啊”。
唐荼荼冲她摆摆手。
叛逆期的小屁孩作劲大,不好哄,一哄,这一天都得听珠珠嚷嚷。她打算隔天再去,眼下奔着后院去了。
后院的几个仆妇正坐在后罩房廊下闲唠,手上多拿着绣绷,绣点童履袖缘,也有个在缠绢花。
府里主子少,事儿也少,半下午常常是无活可忙的。
刨去两户从老宅带过来的家生子,管着护院、厨房和账房,剩下的几个仆妇都是外头雇来的,做做杂活。因着府里管吃管住,仆妇也不愿意再去外边揽第二份活儿,闲下来就做做针线,补贴家用。
看到二小姐迈着壮实的步子穿过院门,都笑着招呼:“二小姐又去种菜啊?”
唐荼荼点点头,默不作声越过了她们。
鹿鸣院和这排后罩房中间,挎着个小天井,门向来是锁着的,钥匙在唐荼荼手里。她掏钥匙开了锁,天井就赫然入眼。
天井不大,长五步,阔三步,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能当杂物院。
二月刚搬进来的时候,唐夫人还懒得差人去拾掇,一看见那满院的杂物就头大,都是前任屋主留下来的,不脏,就是乱,里边尽是些花盆鱼缸、桌椅板凳,成色都好,拾掇起来费工夫,扔了又可惜。
正巧那时候荼荼生了场大病,唐夫人焦头烂额,顾不上这些琐事,把天井门一锁,眼不见为净。
可荼荼病好没半月,刚能下地利索行走,就立马把这个杂物院拾掇出来了,带着几个护院哼哧哼哧清理了三天,把这块地方弄敞亮了。
——然后种起了菜。
刘婶跟在后边,陪笑道:“二小姐,这点事怎用您亲自做,不如您把钥匙留我这儿,我跟嫂子们有功夫的时候就帮着干了。”
唐荼荼摇摇头:“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吧。”
刘婶哪儿敢让主家的小姐忙着,自己坐那儿闲唠,忙招呼几个仆妇进天井帮忙。
唐荼荼也不管她们,绕着菜地走了两圈,打量这茬菜的长势。
天井巴掌大的地方分成四畦,就更小了,一块种白菜,一块种菠菜,一块架起了半米高的架子,初生的冬瓜和长豇豆串在一起。
还有一块地,唐荼荼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是她从番邦商人那里淘换回来的。
因为语言不通,对方也讲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唐荼荼就试着种,十包种子她种了四回了,播下去的种子发了芽,总是长不出来,浇水也不行,施肥也不行,最后总要烂在地里。最后两小包籽播下去,她不抱希望,索性没去管,居然飞快越过幼苗期,生出了嫩叶来。
再到廊下,阳光不盛的地方,还种了两排青蒜苗,四月时已经割过一茬了,这会儿又翠翠绿绿地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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