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素质起身下床,抓过床头架子上挂着的擦手布慢慢将手上的粘ye轻轻拭去。凌鹭翻身过来支着下巴看她,口中哄道:“怎么,生气了?”
连素质不语,只抿着嘴不说话。
凌鹭伸出手勾住她的衣角:“你刚刚弄得我好凶,是不是生气我把你的名字报去了长姐的宫里?”
连素质这才拿正眼看她,看那张shi漉漉汗哒哒的脸上一片情事后的chao红,又不免心下变软。她在凌鹭央告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拿开,坐在了床沿:“你一声不响地替我做了主,那你怎么办?”
凌鹭眼神躲闪,最终咬了咬唇,心下一横,嗫嚅道:“我拿嬷嬷留给我的钱,买了个溪砚宫的职。”
连素质闻言心中郁郁,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不说话,她不赞同凌鹭为了分离了十多年的姐姐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一旁的凌鹭也知她心中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松开了连素质的衣角,幽幽叹道:“长姐……在宫里过得很苦,何相一直在盯着我,若是我进了储秀宫,不但不能为长姐分忧,还会让何相忌惮。”
连素质急急扳住凌鹭的肩膀:“若要为你的长姐分忧,把你父亲传给你的蛊交给她就好了啊?为什么你要跳进……”她放低了声音,“皇帝已经是这把年纪了,你长姐再苦也苦不了几年了,何必再跳进这个火坑?”
凌鹭柔柔抚上连素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像是在安抚这令人不安的离愁。手上厚厚的茧子像一层窗上的纸糊,将本来亲密无间的两人隔开:“狗皇帝灭了我们凌氏一族,连我父亲这一早已归顺的分支也不肯放过。他这些年苦苦相逼长姐,就是为了知道我们凌氏秘宝所在,与这个传说能回生续命的蛊虫。父亲当年早早将我托付给嬷嬷藏匿,便是早就预料了到了会如此。”
“只可惜……狗皇帝豢养的何狗不知从何得知了我的身份,好在……这条狗也不是那么忠心耿耿。若非长姐为我牺牲,与何相交易献身与狗皇帝,恐怕我……早已不在了。”
连素质知她这些年在宫里隐姓埋名,在嬷嬷过身后过得小心谨慎,一步也不肯行差踏错,都是为了这背负了多年的深仇。知道她一旦下了决断,便不会回头,连素质只好将她轻揽入怀,无可奈何般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知是哄她还是在哄自己。
凌鹭在连素质怀中泪眼婆娑,将一盒金针塞进了连素质手里,只听她郑重道:“我已把凌氏的密术教予你了,你已生是我们凌氏的人,死是我们凌氏的鬼了。素质,我从没问过你愿不愿意,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愿意的是不是?”
“傻瓜。”连素质低头轻吻凌鹭披散的青丝,“你尽管放手去做,我在你身后呢。”
连素质带着凌鹭的殷殷嘱托迁到了储秀宫,在她看清凌妃的长相时也不免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不同于凌鹭的灵巧纤细,凌妃人如其名,是一只艳到极致的鹤。虽然被磋磨多年,困苦不仅没使得她显得有丝毫落魄,反倒赋予了她眉眼更多的锐气,好似一把一不小心就会割破手掌的宝剑。折戟沉沙铁未销,经过一番磨洗后依然寒光四射。仍带着些许异族意味的五官仿佛是这把宝剑上残存的鲜艳,触目惊心的艳。
连素质一时间看住了,却又默不作声地低垂下眼。
凌妃淡淡地道:“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执意如此,我也无法。”
连素质没有抬头,许久,才听得凌妃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这是……何苦。我已折在这深宫里了,她又何必以身饲虎。”
连素质心如刀割,却无法应答,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凌鹭一切顺利。
没想到那次情人的喃喃低语,竟然成为了她们的最后一言。
十公主已被姜将军扶起,坐在了椅凳上。她无心多管连素质与这姐妹俩之间的纠葛,急急打断道:“你之后对我动了什么手脚?为何我会丧失与十二的这段记忆?”
连素质拨弄着桌上的银针:“十公主,别着急,当时我若是手脚利落一点,你就无需烦恼这些事了。”
“或许是我学艺不Jing,让你逃出一命来。凌太后见陛下已经被先皇找到了,我却迟迟未归,便派人来寻我。可惜还剩最后两处死xue没扎下,不然你被送回溪砚宫后,可不单单是高烧多日这么简单了。”
原来那日凌太后派了李望过来寻连素质,正好撞见连素质抓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十公主就要扎针,连忙制止住了。连素质以为差那两针也足以让十公主逃不出命来了,便松口答应与李望把十公主搬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僻静角落丢下。
待回到储秀宫,就见凌妃在正殿里正襟危坐,微微凸起的小腹里是她深恨的男人的种。连素质一言不发地跪在她的脚边,不知为何却觉得身心俱疲,慢慢将脸靠在了她的裙边。
凌太后却没有责怪她,只是轻轻抚摸连素质的头顶,缓缓地开口:“鹭儿……自我们一家罚没入宫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连素质不接话,当时她怨愤过凌妃为何单单只是杀掉了王嫔的孩子,却放过了十公主与王嫔。知道凌鹭被王嫔悄无声息地打死后,她恨不得亲自闯进溪砚宫里将王嫔的头颅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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