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是不错,只是欠了几分意蕴,画中人……”祝枝山摇摇头,赶走脑中的胡思乱想,徐徐道:“显是用了心血的,但也正是过于着力,使得整画少了几分挥洒恣意,这字么……”
画作一侧题了几行行书,祝枝山一扫落款,惊讶道:“此画是倪文僖公所作?”
“正是,”终于见了一个识货的,大汉喜上眉梢,连
声道:“文僖公素少作画,更难提有作传世,七年前倪文毅公仙逝,身后无嗣,此画遂流入坊间,恰逢在下入京办事,幸而得之,先生也晓倪氏父子皆是浙人,在下仰慕已久,得此画只叹有缘,若非……唉,断不会转手于人。”
“确是难得。”祝枝山点头,倪谦谥号文僖,倪岳谥号文毅,父子二人皆有才名,为官翰林,同修《英宗实录》,俱官至尚书,更难得的是二人死后又都谥文,在大明朝不说绝后,也算空前。
“此画要价多少?”祝枝山已经动了心思。
“老爷您又要乱花银子?”来兴心底一颤。
汉子先是一喜,随即面露纠结,迟疑再三,才支吾道:“五……哦不,三十两。”
“什么?你怎不去抢!”来兴跳脚喊道:“你知道唐伯虎唐老爷的一幅画才多少银子!你这乱涂乱抹的鬼画符又不是甚古画,也敢要三十两!!”
汉子被来兴教训得面红耳赤,讪讪垂首,祝枝山斥退来兴,哂然道:“选书购画也讲缘法,若是入了眼缘,便是千金又有何惜……”
汉子心底又萌生希望,连连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只是这画么,似乎并非全品。”
汉子一怔,祝枝山指着画旁题字,缓缓吟道:金缕裁衣,更腰系霓裳,内家妆束。蛾眉淡扫,高绾烟鬟凝绿。隔窗遥见,倚东风,海棠春足。还堪恨,被遮罗袜。凌波步,莲双蹙。”
祝枝山抚掌道:“妙啊,与画中人可谓相得益彰,缘何这首《汉宫春》仅有上阙,当有另作相和,若是两作俱在,当也值得三十两纹银。”
“老爷!”来兴儿嗓子都嘶破了。
汉子却一脸迷茫,“在下购画时仅有此作,未见其他。”
“可惜了……”祝枝山眼神又在白衣女玉容处恋栈片刻,将画奉还,“祝某当是与此画无缘。”
“先生,这价钱还可商量……”汉子焦灼道,难得碰见一个识货且有意之人,若是错过,少不得自个儿就要流落街头了。
“祝先生,哈哈,不想恁快我二人又再相逢,真是有缘。”明明是追着跑出来的丁寿睁眼说白话,还自来熟地执手把臂,甚是亲切。
“不知丁大人还有何见教?”纵然祝枝山性情豁达,对厂卫中人还是敬而远之,抽身退后一步,拱手作揖。
丁寿好似没感受到人家这份疏离,哈哈一笑道:“其实也无甚大事,昔日丁某与唐六如曾有一面之缘,彼此相见恨晚,还有幸蒙伯虎兄相赠折扇一把,早闻祝先生与六如居士相交莫逆,适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哦?”祝枝山将信将疑,唐子畏送人折扇,定是亲自挥染扇头,伯虎几时这般大方了,还与衣卫扯上了关系。
尽管心中疑惑,祝枝山还是谦辞道:“缇帅言重,允明愧不敢当。”
“早闻祝先生才子之名,既能与伯虎兄并称,当也精于画艺,丁某有一不情之请,求先生作一美人图,不知先生可否成全?”江南四大才子名头响亮,可丁二爷好歹穿越过来七八年了,早没了收集人物卡的兴致,怎么安抚好小皇帝,才是他所关心的实际问题。
“教缇帅见笑,敝人才薄质陋,非如伯虎、徵明等人之全才,于绘画一途,实羞于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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