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来没来学校我都不知道。

    他说，「头上有伤，一跳就炸。」

    猛地坐起，夜悄无声息。

    扔下自行车，在大门口站了半晌，我缓缓朝客厅走去。

    她说，「别狗脾气跟你爸一样，惹你妈生气。」

    只记得煞白的月光像是要把天花板削下来，我直挺挺地躺着，像生下来就躺在那儿一样。

    我说，「干毛？」

    当然，这是痴人说梦。

    犹豫再三，我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到村西桥头她下了车，小声问我，「刚刚你家咋了，杀猪一样。」

    操场上响彻着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指示音，传到教学区时变得扁平而空幽。

    晚自习放学我故意落在后面，却没能等着母亲。

    我多么想唱首歌。

    窗外没有任何动静，连张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雨后的空气中，连呆逼们的嬉戏声都清新了些许。

    骑车出门时，我蹬得飞快，湿沉的空气在耳边哗哗作响。

    我支着眼皮硬是捱了下来。

    我轻轻踱向窗口，院子里黑灯瞎火。

    村后隐隐传来老头老太太的吆喝声，他们不光是给自己个儿鼓劲，还要把睡梦中的懒逼们一举惊醒。

    终于，窗口亮了灯。

    朱红木门在颤抖中发出咚咚巨响。

    她穿了套旧运动衣，把自己裹得浑圆。

    伴我度过了整个青春期。

    记得当时我想，如果母亲也来食堂打饭，我只需轻轻低下头，任她再眼尖也不可能把我揪出来。

    可怕的是，这些运动健将兼艺术家几乎

    尽管有班主任阴冷的巡视，呆逼们还是要抽空调皮捣蛋一番。

    我心里咯噔一下，哪还说得出半个字。

    我也没见到母亲。

    我有些心不在焉，蹦了几蹦就蹲下去整理起鞋带来。

    求生本能般地，我大声嘶吼，疯狂地舞动手臂。

    我顿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是被抛到了岩浆里。

    果然，没下早自习便大雨滂沱。

    吃早饭时我们挤在走廊里，飞溅的雨丝不时掠入碗中，呆逼们为此兴奋得面红耳赤。

    那些粗鲁而幼稚的公鸭嗓至今犹在耳畔，像浅洼中飞溅起的水渍，模煳却又真切。

    然而，客厅门反锁着。

    没人说话，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汗水击穿地面的呻吟。

    雨下了几乎一整天。

    我满头大汗地扎好车，院子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忘了是哪节课，我小眯了一会儿，结果被老师敲醒，背靠后黑板罚站了一下午。

    我不时挤出两声干笑，却在比大雨还要轰鸣的嘈杂声中消逝不见。

    记得是个大课间，所有的初三生都在班级前的空地上练立定跳远。

    后来我在平河游泳，浮浮沉沉中似有哗哗水声漫过耳际。

    据说他们要跑到水电站再返回，可谓一路猿声啼不住，曲艺杂谈不绝耳。

    直到第二天上午我才见到了母亲。

    在大街口老赵家媳妇叫住了我，要求我载她一程。

    沉闷的读书声和爽快的雨声催人入眠。

    月亮不知何时隐了去，模煳的幽光宛若远古的星火。

    没走几步，蒋婶敲敲我嵴梁，「你个小屁孩劲儿挺大。」

    我懒得说话，一个劲猛冲。

    至今想不起那天晚上我是怎么爬到床上去的。

    我摇摇头。

    又叫了几声，依旧石沉大海。

    我蹬上车就走。

    她问，「要迟到了？」

    恍惚间又好像母亲在洗澡，我几乎能看见洗澡间昏黄的灯光。

    到家时，父母卧室亮着灯。

    眼泪顷刻汹涌而出。

    我黑着脸不想说话，她却一屁股坐到了我后座上。

    一个傻逼就说，「我要是你就请假了。」

    蒋婶还在喊，「你也不带伞，预报有雨啊。」

    我背靠凉亭立柱杵了好一会儿。

    我从旁边急驰而过，惹得他们哇哇大叫着尾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