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发，」

    在去往后厅的路上，幼天王一直拉着洪宣娇的手喊道：「姑母，你说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洪宣娇道：「堵王殿下，陛下自到广德，已经做好随时动身的准备！现在你们来了，我马上让式王去请出陛下的车驾！」

    「小殿下他……他……」

    「西王娘！」

    他的动作太过猛烈，把头顶上的角帽在洪宣娇的下巴上磕了一下，咣当一声滚到了石阶下去了，露出一头青丝。

    李容发仍不说话，喉咙里却哽咽了一声。

    如果，有和与有福二人，能像忠二殿下这样，那就好了，她也能少操一半的心。

    「有劳西王娘了！」

    洪宣娇道，「忠王殿下为了太平天国捐躯，即使到了天堂，天父也会护佑他的……」

    洪宣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在一侧厢房的台阶上，李容发正背对着他们几个人坐着，依然一动不动，就像石化了般。

    他只是想哭，却一直没有哭出来。

    忽然，李容发一头扑进了洪宣娇的怀里，「哇」

    「我与式王殿下二人，怎么劝也劝不好他……」

    「堵王殿下，不知这次南行，你可规划好了行军路线？」

    「你不是说过，等幼天王到了西安重新建都，我们就重整兵马杀回来报仇吗？现在，你应该好好的，不然你父王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洪宣娇轻步走到李容发的身边，敛了敛袍子，与他并肩坐了下来。

    「好了，你想哭就哭吧！这里已经没有别人在了，不会有人笑话你的！将来我会收采菱当义女，你娶了她，我便是你的岳母，也算得上是你半个亲人了！你心中的痛苦，尽管发泄出来好了！」

    「真的！」

    当初在湖熟血战之后，二子遭刘连捷等人掳去，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是他小小年纪，却要承受如此非人之痛，令洪宣娇也不由地心疼起来。

    黄文金道：「如今湖州刚弃，城里盘踞着大批清妖，那处是再也回不去了的！小王粗略地估摸了一下，唯有从广德南下到宁国，由昌华入浙，经遂安，到开化进入赣省境地……西王娘以为如何？」

    李容发依旧像没有觉察到洪宣娇似的，目光一直定定地望着远方，眼眶也仍是红红的。

    一个丧父，一个失子，两颗悲伤的心，只能互相抚慰，渐渐地联系到一起。

    黄文金拱手道。

    在把幼天王安顿好之后，洪宣娇又回到前厅，却见到采菱和萧三发两人正立在门口的石狮子旁，好像急得团团转。

    「怎么了？你们两个人在此作甚？」

    洪宣娇对采菱和萧三发说，「你们两个人先下去吧！」

    采菱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说，「他就这么一直坐着，跟谁也不说话！」

    黄文金一进城，就开始大骂起来：「他奶奶的，这黄少春、刘典等人，正是烦人得紧，一直跟在老子的屁股后面，怎么都甩不去！啊，幼天王何在？快请陛下出来，清妖头左宗棠的人马很快就要杀过来了，陛下在此不能久留，还需赶紧南下才行！」

    洪宣娇只能宽慰道：「陛下莫急，如今干王和堵王的大队人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也能保着陛下，去往江西与式王、小康王会合的！」

    洪宣娇抬腿从县衙正厅高高的门槛上跨了出来。

    采菱说着，不停地向洪宣娇使着眼色。

    李容发依然呆呆地坐着，正如没听到她讲话一般。

    洪宣娇说着，不停用手温柔地安抚着李容发的后背。

    洪宣娇被撞得下巴隐隐作痛，但还是轻轻地抱着李容发的头，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轻轻地哄着他。

    二人点头告退。

    几天之后，干王和堵王果然弃了湖州，从左宗棠楚勇的重重包围中杀了出来，带着大队人马前来与幼天王会合。

    采菱见到洪宣娇，忙轻声地叫了起来。

    「真的吗？」

    驻扎在湖州城里的人马足有七八万之中，各王各天将不可胜数，就在人马抵达广德城下的时候，旌旗蔽日，彷佛又恢复了当初太平天国的盛况。

    这种丧失亲人的痛苦，也只有洪宣娇能够体会了。

    的一声大哭起来。

    「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