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湛云江把我圈在他怀里,我挣扎无果,只得放弃。仰头看去,他的鼻梁高峻如岳,下颚的线条坚毅冷清,两瓣极薄的唇抿着,唇角却微微勾起,像是在笑。
屋子里的烛火摇曳着,湛云江见我终于乖顺,便低头亲吻我的额头,双唇触碰之处,正是那颗鲜红的朱砂痣。
浑身的血在这一瞬冻结,暖黄的烛火照在我身上,一丝温度都没有。
是夜,我失眠了。
翻来覆去间,我放弃了强行入眠的打算,裹着被子支起身来,脑子里很空,又很满。
少庭山终年积雪,只要天上有月,崖上的雪便白得发亮,折射后的月光穿透窗棂照进屋内,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条狭长的莹白光痕。
我数着数着,便听到“咔叽”一声。
怪异的响动在这间寂静的房里显得格外突兀。那声音不大,但近在咫尺,听上去就像是被我摆在榻前的小矮几被撞挪位了的声音。
我正要动作,随即又听见一声短促的笑,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揶揄和尴尬。
接着我就看到这间被雪光映得微亮的屋子里,冥冥真空之中,缓缓显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影的周身有温和的光华明灭,他华裳胜雪,黑发如瀑,腰间还有一支碧玉六孔箫。
竟是廉贞星君,白耀。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却朝我笑得十分欢喜,一双桃花似的眼畔里水光粼粼:“小隐华,可想我了没?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活着。”
我当即下榻,整理好衣衫,然后急匆匆把他推搡出了屋。
与白耀相处百年多,我始终恪守一条准则——我,与此人,与床,三者决不同处一室。而此中缘由,便有些说来话长了。
***
头一回听说廉贞星君白耀这尊人物,是我刚位列仙班没两天。
彼时的天庭和如今没什么不同,大神小仙不论有无事务在身,也不分品阶高下,只要有新鲜的话题,都爱扎堆唠嗑,内容荤素不忌。
从太上老君饲养的某只灵兽因误食丹药突然发情,险些伤了某位仙君——这位仙君和那灵兽是同个品种的;到望舒真君坐下的仙童引诱羲和真君双修,却因承受不住太阳真Jing而险些当场暴毙等。无论哪个,都令当时初来乍到的我面红耳赤,直叹九重天上的人真会玩。
至于当时最热门的话题,便是有关于北斗宫廉贞星君白耀的。
廉贞、贪狼二星是北斗系的两颗桃花星。浚霆占了这头衔其实名不副实,他一年到头只爱舞刀弄剑,比起找美人谈情说爱,更愿意找壮汉切磋比试。但白耀此人,却真真无愧“桃花”二字。
时任的破军星君副官有位相好的小仙,据闻两人在凡界时是青梅竹马、一同修道,位列仙班后更是情深意笃、海誓山盟。
哪知这位小仙却不是个安分的,偶然得见了廉贞星君翩翩如玉的风姿,便时常往玉衡殿走动,而白耀一向风流,是个来者不拒的,一来二去间,款曲就给这么暗通了。
只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上自然也没有,那位可怜的副官也不知道是在听到第几手消息的时候,才总算反应过来,传闻中廉贞星君日日把玩在榻的新欢,正是自己的捧在手心里的那位青梅竹马的爱人。
那副官得知此事后提剑便走,众仙只当他要去找廉贞星君报夺爱之仇,皆等着看场好戏,谁也没想到他冲进玉衡殿见了那衣衫不整、满面娇羞的小仙后,竟二话不说一剑劈碎了对方仙元,灭了个魂飞魄散。
小仙们因动了凡心而拈酸吃醋的事在九重天上并不罕见,天君一向宽和仁厚,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不过是小吵小闹、情趣而已。
但那副官因情生恨,出手狠毒,不光害人性命,甚至断了他人轮回之路,实是罪大恶极。但念在此事廉贞星君做得太不地道,天君便只判了那副官永除仙籍,罚百世轮回皆为下三道以作了结。而廉贞星君除闭门禁足外,却再无其他处罚。
我上天时,正是那副官被斩去仙格贬下凡界的第三天。因破军星君副官一职空了出来,天君便在众小仙里头指了资历最浅的我。
后来我特意向天君问起过这事儿,天君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与这位子最是有缘,破军副官一职合该是我的。
我那时想得简单,以为神仙做事最爱讲究因果缘法,便信了天君的说辞。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懂得,此间的因果缘法,远不是一句“来得巧”能轻易掩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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