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洁道：“我早就说了，这些你不会懂的！”

    既然是破解不得的死局，就先绕开，把小洁从自己的腿上扶了起来问：“小洁，我问你，你对那个阿贵有感情吗？”

    “我是！你好，校长，以后请叫我小洁就好！”

    老校长听到脚步声，这才把远游的目光收了回来，打量着小洁。

    飞机降落在西疆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周围的景色都是灰蒙蒙的，举目望去，世界变得异常辽阔空旷，让人有些害怕。

    晓虎的酒已经清醒了一半，条理也开始清晰起来。

    看着这些贫困山区里孜孜向学的孩子们，小洁忽然对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学生有些鄙夷。

    那些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们，何曾体验过为了上一堂完整的课，而需要风霜雨露跋涉三个多小时的滋味？不仅是孩子，城里的那些成人们，同样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动辄上千的菜谱，几乎可以是这些可怜孩子们几个月的生活费。

    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而是不愿意准备！小洁捧着自己的孕肚，定定地看了晓虎一眼，想要转身回卧室里去，但事情还悬而未决，她怎么也睡不安心，也跟着叹息一声，在晓虎的身边坐了下来，柔声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在西疆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好，我现在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他一直把自己藏在漆黑的深夜里，不愿意抛头露面，等到事发突然之际，这才手足无措，慌慌张张。

    小洁在飞机上也足足睡了六个半小时，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四周的景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像从一个世界转眼到了另一个世界。

    大学时的小洁，一笑一颦，都会成为全校男生魂牵梦萦的牵挂，她撒娇似的语调，曾经无数次让晓虎心动不已。

    晓虎分辨不清此时小洁到底是何种心态，便道：“既然这样，你就退出那个志愿者协会，不再去西疆支教了好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

    志愿者让小洁先拜会了校长。

    小洁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门前院子的一把破旧椅子上，目光遥望着远方。

    “晓虎……”

    她在西疆机场附近的宾馆里过了一晚，给率先抵达目的地的志愿者打了个电话，大致确定了位置后，第二天开始搭上了大巴，又足足坐了一天，傍晚时在一个小县城下车。

    县城到她支教的村子，还需坐半天的皮卡才能到，所以小洁又在现场过了一夜。

    小洁点点头，却又忽然摇了摇头说：“可是……可是我放不下那些孩子们……”

    小洁伸手和校长握了握。

    如今，他已是个垂幕的老人。

    村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座土屋，她要支教的地方，就在村政府旁边的一个破败院子里。

    一路上，她看到的都是寸草不生的旷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早已不见踪影，在渐渐感到害怕的同时，却对支教的生活充满了渴望。

    第三天，小洁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被称为蔡家村的地方。

    他和小洁的感情已经支离破碎，小洁却仍想着西疆的孩子们，在她心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也许，她心里挂念的不是西疆的孩子，而是西疆的某个人吧？晓虎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自己都顾不好，却还要顾什么孩子！”

    晓虎动了动身子，把面朝她，静静地等着小洁往下说。

    小洁生气地推开晓虎，“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不懂？”

    小伟离开的那天，郑重其事地跟他说了小洁的事，他并非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小洁也坐了下来，半软的身子靠在晓虎的大腿上，声音听起来有些发嗲，“从你我认识到现在，我没有求过你什么吧？就一次，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好吗？”

    因为在这个广袤而人烟稀少的镇子上，只有蔡家村才算有一所学校。

    他的心里矛盾至极，不知该如何决断，长叹一声，瘫坐在沙发上，欲哭无泪。

    蔡家村建在崇山峻岭之间，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山头，让小洁不由地想到了王之涣的那首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自从那日晓虎和小美把小洁送上飞机之后，小洁一路颠簸，足足坐了六个半小时，这才抵达西疆。

    小洁有些感动，热泪盈眶。

    小美说得没错，他其实早该意识到，他和小洁终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来的。

    当天小洁就了解了情况，蔡家村虽然人口不多，村上也没几个孩子，但方圆百里之内的孩子都会赶到这里来读书。

    良久，才道：“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到我们这里来短期支援的杨老师吧？”

    但这一回，晓虎不仅没有心动，而且汗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只想用力地把身边的这个女人用力地推开，冲着她大喊，他不愿意，死也不愿意让这个孽种降生。

    晓虎瞬间又软了下来。

    晓虎有些绝望。

    他的目光所向，正是他的家乡，再伟大的人，总免不了思乡之情。

    十里八乡赶过来上课的学生，有些需要徒步三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校长是当地最有名望的人，据说当年也是因为知识青年下乡，这才扎根在西疆，振兴当地的教育事业。

    生气，可以代表对事实的否定，但也可以是对真相的掩盖。

    晓虎又好气，又好笑，“我确实不懂！我不懂你现在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小洁说：“你这是什么口气？既然你不想谈，那好，我们就不要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