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沈调好歹还会装装样子，可现在的他却连装都不想再装了。

    沈从来还记得，以前儿子虽然表面乖戾，但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得到他的认可。

    他能感觉到沈调对他的某种执念，只是，因为他自己心理上的障碍，他一直都没办法真的去亲近沈调。

    一和他相处，他就会想到自己的妻子，以及那个让他无法面对的弟弟。他会对自己当年的愚蠢行为感到失望，会产生一种情感上的割裂感。

    他想对沈调好，可他只要一面对他，一和他待在同一个家里，他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很内疚，所以给了他很多钱，可有些事情是用钱无法填补的，从他知道沈调自杀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但他还是不想靠近他。

    而现在看着儿子交的女朋友，沈从来倒并不是觉得哪里不好，他也和江念期的姑姑打过几次交道了，很清楚从这种严格管教中，能不顾一切和他儿子私奔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一点不怀疑这姑娘对沈调的感情，他只是怕……怕她会被沈调限制住人生。

    沈从来经常会觉得沈调就像一条还不懂事的狗，一岁大的那种大型犬，他长期被拴在一个沼泽地，你过去陪他的话，他就会一直缠着你，你一走他就对着你叫，每天都等着你过来。

    看起来可怜，可他被那个环境弄得浑身都很脏，靠近他抚摸他的话，自己也会变脏，而且说不定还会有和他一块沉入沼泽地的风险。

    沈从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嫌弃过沈调，他属于那个家，可他不想回去，看着沈调被弄成那个样子，他可怜他，却从来都不想带他从那里面出来。

    ……或许江念期做到了，她将沈调给拉出来了，可这条更多时候都按照本能行事的狗什么时候可以懂事？如果他永远都是这副对主人的占有欲比谁都要强的样子，她真的能够负担他一辈子吗？

    沈从来想和江念期谈谈这些事情，虽然他也想让江念期一直这样单纯的执着下去，让她代替他为沈调做那些事情，可如果她只是明白的太晚，那未来等她想通之后，早晚有一天还是会抛弃沈调。

    那时候会更痛。沈从来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人只要活着就总会有迈不过去的坎，他对沈调的事束手无策，对已经发生在妻子身上的遭遇也束手无策，他甚至假装没看到妻子对儿子的虐待行径，因为他知道妻子有满心的愤怒没处发泄……

    他只能逃避，非要他去面对的话，那他就只能以死谢罪了，对这件事他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他不愿意给自己留下钱过舒适日子，他不停的工作，直到现在都还在租几十平的老房住，除了电影启动资金以外，其余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沈调。

    他只能给出这样的补偿了。

    “如果你姑姑始终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再也回不了家了，你可以一直都跟着沈调吗？”

    沈从来开口发问，他当着沈调的面问出来了……如果他真的在这种情况下，背着他和江念期说了些什么，沈调估计会发疯。

    “呃……”江念期想了一下，眉头微皱着，“我姑姑为什么会一直不同意？”

    沈从来没想到会被江念期这么反问，他一愣，说道：“这只是这件事情最坏的打算，如果你姑姑一直不同意你和沈调在一起，你会和他分开吗？”

    “这不是最坏的打算啊，就算我姑姑不同意，我也还是可以和调哥偷偷谈恋爱，为什么就一定要乖乖听话的和他分开啊？”

    江念期觉得沈从来很奇怪，像是在劝她和调哥分手一样。

    沈调听到江念期的话之后，Yin沉的像是可以滴出水来的脸色这才总算好看了一点，他反握住了她的手指，轻轻抓在了手里揉捏着。

    “那现在你有想过自己之后要怎么办吗？你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让自己的人生重回正轨？这样的日子你还打算过多久？高考不打算考了吗？”

    沈从来又问出了一系列完全足够逼疯沈调的问题，沈调脸色铁青，他突然很后悔和沈从来见面，他想带着江念期走了，离他越远越好。

    “我想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现在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多久也不是我说了算，是调哥说了算。我本来就是为了陪他放松压力才出来的，高考每年都有，可现在最关键的是他状态实在太差了。”

    “……”沈从来没想到江念期会这么一心向着沈调，他嘴巴动了好几下都没想好自己该说些什么。

    女孩站了起来，牵着沈调的手看着他，目光坚定。

    “叔叔，他是你儿子，你不要一直拿他的事情往坏处想，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可他是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我觉得我为他做的事情都很值得，我能为他付出，一定是因为我已经从他身上拿到相应的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