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鬼谷 二十四 默契</h1>

    两个人走到草坡上，却谁也没有先说话，盖聂心中思虑良多，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那少女却悠然自得，丝毫不见烦恼。忘机背对着盖聂，站在清澈的溪水边，以内力隔空扰动着水流，凝成一朵水做的花，悬浮于指尖之上。

    她将花献宝似的送到盖聂跟前，“师哥，送给你，好不好看？”眼中带着一丝丝笑意，却又有些许不容反驳。

    那花在太阳下流光溢彩，内部有细小的水流不断活动，晶莹剔透，模样美极了。

    “……好看。”盖聂认真的告诉她，却不明白她的用意。

    “啪！”失去控制的水流从指尖滑落，毫无形状，落入泥土之中，片刻便被吸收了。“世间万物于我，都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看似唾手可得，却又虚幻而不真实。”忘机淡淡地说道。

    “我没什么在乎的，也没人在乎我，我知人有七情六欲，但不知何为悲，何又为欢。”她轻声道，“我在蝴蝶谷，在鬼谷待了很多年，以为会一直维持下去。”

    忘机向斜后方的树上瞥了一眼，那里有个人站着，她知道是谁。

    “师哥，在你告诉我……你心悦我之后，我去看了许多书，许多故事，可我还是不懂，不懂那是怎样的感觉。”忘机看着盖聂，同时也像是在说给另一个人听。

    盖聂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忘机的头发，却颓然的放了下去，心中有些苦涩，师妹她还是不理解。

    卫庄想的则是，原来师哥很早就已经表过白了，只是忘机没有回应他。

    “直到哥哥告诉我，他与你一样，也心悦我时，我突然有些感觉到了。”忘机勾起一抹微笑。

    盖聂有些灰心难忍，干涩地开口，“哥哥……小庄是特别的。”

    少女摇了摇头，“只是称呼换过罢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对我而言，你们都很特别，不论是师哥，还是哥哥。虽然我只能模糊地认识到我对你们的感情——”

    忘机稍微提高了一点声线，她怕另一个人听不见，“但是，毫无疑问，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们，真的很高兴，我非常确认这一点，来到鬼谷是我……最大的幸运。并且，那样的事，我不讨厌。”脸颊附上了一抹红晕。

    盖聂一个箭步，抱住了少女，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躯，“这样就够了。”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并不是毫无回应，哪怕是要跟别人分享，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我不该诱你，做那样的事，才会让小庄——”才会让小庄在她身上留下同样的痕迹，这些本来该由她自己选择的，盖聂有些羞于启齿。

    “那有什么？顺应自己的本能是很正常的事，我不觉得有什么，孔子那一套我可不喜欢。”忘机替盖聂开脱着，她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盖聂笑着放开她，替她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裳，“你先去练剑吧，我一会儿来找你。”他还想跟树上那个人谈谈。

    也是，卫庄并未做什么遮掩，忘机能发现他，盖聂没理由不能发现。

    “又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忘机嘟囔了一句，还是听话的走开了。

    注视着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盖聂来到卫庄藏身的树下，“小庄，你听到了。”

    穿着黑色劲装的银发少年轻轻一跃，落到地上，连一片树叶都未惊落，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自然。”忘机难得剖白她的心意，叫他如何不高兴，虽然眼前的少年也有份就是了。

    “她和你我之间，你是怎么想的。”盖聂淡淡地问道，有一个现实的难题摆在他们面前，历代鬼谷弟子都要面对的事，再加上她，更叫人考虑许多。

    盖聂时常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过去，他一直以为卫庄不喜忘机，最近发生的种种，让他觉得或许有圆满解决的可能。

    卫庄并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我从师傅那里听说了你来鬼谷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盖聂神色微动，“哦？你到鬼谷说的第一句话，又是什么？”

    卫庄挑了挑眉，“你猜？”盖聂语气肯定，“和我一样。”卫庄嗤笑一声，“这就是我的答案，决战那天，我们两个人必定会有一个倒下。”

    盖聂沉默了一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同门弟子却要争个你死我活，被这样的门规驱使着的我们，真的能算强者？”

    卫庄冰冷地说，“师哥，我们只是对手。这是鬼谷历代相传选出最强者的方式，也是我们站在这里的原因。”他不想承认……盖聂在他心中，的确是一个朋友！他不会给自己任何心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