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陈国公夫人踏上湖畔水榭的石阶,在廊下吩咐躬身候着的丫鬟婆子们引众宾客入内就坐。
春寒料峭,纵是穿得再暖和也耐不住夜深寒凉,拔在前头的人步履不停地进了屋取暖,到后来仅剩了零星三两人还散在栈桥上悠悠往水榭这边踱来。
陈国公夫人侧首遥望迎面走近的沈溪,沉了眸色召过候在一旁的若芳道:派人去查查这沈溪究竟是什么来头。
罗婉茵是被陈国公夫人亲自迎进去坐了主宾席上座的,到底是世代盘踞于北州的氏族显贵,这排场自然是其他人无法企及的程度。只是但凡人多的地方总会冒出些微词,方才与罗婉茵相处得不甚愉快的红衣女子就小声哼嗤道:罗家都没落成那样了,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娘亲您就少说几句吧。穿一身粉白广袖留仙裙的妙龄少女皱紧一张可爱的包子脸,扯着红衣女子的衣袖低声相劝。
红衣女子本姓程,单名一个婉字,原在京都时家里是开食肆的,后来与袁子昭缔结良缘就随他来了北州任州府太守。
按说袁子昭进士及第得了个探花该有更高门的良配,可他家太穷了,在京都参加会试时还是程婉家接济的他,后来半是为了报恩半是自己也心悦程婉,他便就顺势娶她做了发妻。
但也不必觉得袁子昭吃亏委屈,程婉家的食肆在京都有好几家分店,光是嫁妆就够袁子昭的爹娘在老家吃喝不愁一辈子了,更休说程婉生得貌美,配着袁子昭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单就模样上来说程婉也属实算是低嫁。
两人琴瑟调和,婚后程婉给袁子昭生育了一儿一女,一家人在北州过得倒也还舒怡,却只有一样让她郁结难解,时时想来似有团气堵在心口下不去。她自认袁若雨承了她的美貌不比那些显赫氏族的差,就是性格随了袁子昭太软弱怕事。
我说的是实话呀,她就是占着赫连家主夫人的头衔今天才能坐上那主位,不然光凭罗家,她连我这桌都未必轮得着。
哎呀!袁若雨急得真想大逆不道地拿块帕子堵住程婉的嘴,桌上已有些人听着声儿地望了过来,万不得已她只好在桌下扯了程婉的衣袖央求道:娘您别再说了,小心祸从口出连累了爹爹!
涉及到袁子昭的仕途,程婉这才有了些微的顾忌,举着杯盏佯装低头喝茶,将一众人的窥探都打发了回去。
沈溪随着引路小厮坐到了厅上最角落的那桌宴席那儿。
赫连坤本有心想就近给他和赵思烟寻个去处,但他悉知沈溪的脾性,越是无人打扰反倒越自在,便在两人分开前与他说好宴后一道回城。
待众人全都落了坐,侍立在侧的老嬷嬷击掌为号,便有一队仆从由偏门有序涌入,冒着烟火气的各式珍馐佳肴逐一被端上桌来。陈国公夫人起身举杯,扬着淡笑客套道:也不知我今日准备的是否合在座各位的口味,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国公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程婉夺声应和,灿笑着举杯回礼道:倒是我们该好好敬您一杯,独您一人为了我们攒起如此大的一桌饭局,真真是有够Cao劳的。
太守夫人还是这么的会说话。虽然陈国公夫人惯是瞧不起程婉这厮,但对她的恭维倒是极为受用,有人时刻伏低做小地巴结着自己,确是极大的在这些个世家亲眷中长了她的威风,晚宴过后还有茶点和烟火表演,这园子我租了两日,若玩得累了尽可在这里住下待明日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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