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师（六）

    “下一位！”

    年迈的老人挪着碎步从椅子上离开，后面不紧不慢坐下来一位男子。

    舒雨敲着键盘看也没看一眼，慢声细语道：“请问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取两千块。”

    混厚熟悉的男声通过传音器隔着玻璃传来，舒雨惊愕一转头，那双含笑不羁的眼正炯炯注视着她。

    她被他的眼神看得毛毛的，脩地一下抽走他从凹槽下递来的卡，强装出生硬语气：“请输入密码。”

    男人的目光没从她脸上移开，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咔咔飞快按了几个键，来回输了两遍。

    舒雨不敢看他，抽了张单子从凹槽下递过去，被他眼疾手快地捉住四指，不轻不重捏了一把。

    她只觉得有股电流从两人交握处传来，一直到大脑，轰的一下，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先生……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水汪汪的眸子紧盯屏幕，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可把他笑岔气了。

    陈岩草草签了字，把单子推回去，漫不经心问起：“能准时下班吗？”

    她这次不敢伸手，直接把钱和卡还有单子往槽里一放，听闻他噗嗤笑出声。

    “这是你对顾客应有的态度吗？”

    舒雨先是被调戏后是被找茬，想着自己可不能怂，于是瞪他，“工作号xxxxx，去投诉我呀。”

    他拿了东西起身，俯撑着桌台直视她，微微挑眉，还是坏笑着，“赶紧的，在外边等你下班。”

    时间一到，舒雨收拾了一番，换下了工作服，不自知笑容已跃然脸上，又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补了眉粉又涂了口红，想了想觉得口红似乎太艳了，又是拿纸巾抿了两遍，等看上去自然了，已是十分钟过去。

    一出门口，就看见街对面停了辆黑色的摩的，陈岩靠着摩的闲闲站着，指间还夹了根燃着的烟，修身款黑色皮夹克有些紧绷，裹着他出色的身体，一眼看去突突的胸肌十分扎眼，真是怎么看怎么有味道。刚才出门前，还有好事女同事悄悄问她刚才马路对面骑摩托的酷男人是不是她男朋友，她怎么回答来着？

    哦，暂时还不是。

    女同事当场变了脸色。

    也就上过两次床罢了。哦不，一次也没在床上。

    见她朝着自己走来，他撵了烟，直直望过去，勾唇朝她笑。

    舒雨一低头，眼前递过来一个红色的女士头盔，抬头看他一眼，没接。

    仿佛知她所想，他边将头盔往她头上罩边耐心解释：“给你买的，没人戴过。”

    正巧女同事经过，斜斜觑了这边一眼，鼻子哼出一声嘲讽的笑，挎着包走向自家男友的小现代，嘀咕了一句：“什么年代还开摩托，也是够老土的，连辆像样的车都买不起。”

    舒雨身体一僵，随后抬腿跨坐上去，见陈岩抿着唇不动，神色晦暗，催道：“上来啊。”

    他这才动了长腿，两只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握住车把手，几乎是将她裹在怀里。

    “我想坐后面。”她想抱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发动车子，“后面风大，坐前面暖和，乖。”

    “嗯。”她甜甜应下。

    车子启动起来，离弦的箭一样呼啸着开出去，动机隆隆作响。

    轿车高贵，可是开它的男人跑得比它还快；摩托车是很吵，可那又怎样呢？配套的头盔戴在她头上，风擦过她的手肘，和背后的男人一样温柔，这就够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工作的？”

    “想认真追求一个人，有什么不知道的。”

    “是么？”

    “我还知道，某人晚上想吃粤菜。”

    她猛一抬头，差点磕到他下巴，“你不会跟踪我了吧？”

    她吃惊地侧着头看他，那样子可真傻。这头盔也是碍事，想亲都亲不到。

    车子在一家私房菜馆前停稳，舒雨背着手站着等他，笑得活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