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
“噬源绝印?”
炎碧宸好奇地念着这四个字。有点熟悉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他却想不出来。
“三个月内魔力全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rou体伤害,对于战士而言,却是最为严苛残酷的惩罚。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人,可不太多啊。”
炎燎离开柔软的床铺,抱臂倚到床柱上,居高临下的再一次打量着视野里的人,目光中充满兴味和评估。没想到好久没出兀林,一出来就碰见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腾权”
炎碧宸也盯着男人,目光灼灼。
在两人交错的视线下,那安腾权眼帘越垂越低,就在少年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他开了口。
“两个月前,北卢冰海一战,属下犯下大错,一个小队因属下缘故,折损过半,剩余数人重伤。按照军规,剥夺魔力一百日,军阶降一级,暂免军中职务,以作惩戒。”
毫无波澜的音调,毫无生机的语气,低沉沙哑的男声宛如来自最深最暗的密林shi沼,无所希望,因为已坠深渊。
显而易见,这件事,那安腾权非常在意。
炎碧宸听他说着,得出如此的结论。他观察到他抓着身侧床单、握紧的拳头,低垂的眼睫在谈到折损过半数人重伤时不自然的眨动,好似想要掩盖掉眼中什么东西一样,以及他本就苍白此刻更显脆弱的面容
就算是岩石,也有崩裂的一日么?
年轻的炎主忽然伸手,一把捏过男人半垂的头颅,迫使对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最为原始的一面展露出来。
自责、悲哀、无能、内疚
只是一双眼睛,居然可以看出这么多的情绪和色彩
而自己,对着这样的人,心中对他升起无法抑制的怜惜
轻轻凑上前去,炎碧宸吻上男人双眼,动作十分轻柔,好似对着一件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瓷器,蕴含了无限的柔情。
那安陷入自己回忆之中,就连少年吻上来,也不知闭眼。
浓郁的血腥和成堆的尸山,是那永远黑暗、无边无际噩梦中最常出现的景象。他梦见自己走在肢体交错、血rou糊成一片的小道上,破碎的旌旗好似不祥的Yin云,在灰暗Yin沉的空中猎猎作响。
静寂的战场是堆满尸骸的巨大坟墓,吞噬他心中所剩不多的快乐和希望。Yin冷的寒风窜过,不知何时,瓢泼大雨开始下了起来,击打在那些摔落入泥土浅泊之中,注定永远无法重见光明的头盔和武器上。鲜艳的红汩汩流出,汇成水流,向地势较低的地方奔涌而下。
不久前还并肩作战的兄弟们瞪着双眼,怔怔地望向天际,扭曲的肢体残破不堪,致命的刀剑割裂他们的躯体,插入他们的魔力之源,流泻而出的本源魔力摧毁这片土地上曾有的鲜嫩绿草和娇弱鲜花,只还给人们焦黑干瘪的枯枝烂叶。
在如此肮脏污秽的环境中,那人一头黑发却还是那般柔顺光滑,没有丝毫的折损枯黄,与那色调沉重压抑、万物荒凉凄清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在他面前蹲下来,小心的抱起他冰冷的身体,为他拨开黏在脸颊上的头发。
那双总是洋溢着温暖的澄澈眼眸奇异地保持着生前的光辉,明亮的不惹任何尘埃,淡然宁静。他的嘴角,甚至也挂着丝浅浅的笑容,一如既往,让人看来,就止不住想要随他一起笑起来。
可那一刻,看到他那个样子,他的心仿佛被尖刀划过,碎裂成一块一块,再也无法拼凑。
是他的鲁莽,是他的无能,是他的自大,害死了心中无法替代的人。
那安腾权猛然间捂住胸口,骤然传来的疼痛激烈而凶猛,体内的血管不断膨胀,里面的血ye沸腾着,叫嚣着,撞击着脆弱的壁管,就要涌入身体。
正在细细亲吻男人唇线的少年察觉不对,拉开两人距离,这才发现那安腾权的异状。
“你怎么了?”
“属下”
男人稍稍抬眼,却因疼痛很快闭紧,飞扬的剑眉拧成一个川字,微厚的嘴唇无力地翕动了几下,牙齿便狠狠咬上下唇。
炎碧宸治愈的术法都准备好了,却见不过眨眼间,那安腾权又放松了身体,大口喘了几口气,调整了跪姿,对着少年低头:“属下无碍。”
心中异样的情愫被这么一搅,不知溜去了什么地方,炎碧宸无趣地翻个白眼,拉好自己衣服,得到了噬源绝印的解释的人滑下床铺,又蹭到床边倚着的炎燎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好奇地追问另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
“阿燎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红发碧眼的男人推了推趴在自己胸口的少年,发现无果后,只能无奈的任他越贴越紧:“听说你要做父亲了?”
“是啊。”
“怀孕的那个侍将就是他?”
炎燎指了指一边跟随着少年下床,只在腰间裹了条床单,此刻正垂头站在床脚的男人。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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