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漠崖要来的风声,自是早早就传到了白道会众人的耳中。
甄不移接到危府消息的第二日,就带着亢应哲先行赶去了。白道会对天子皇家的人向来是尊重的,更别提亢应哲和甄不移之间的关系。除甄不移外,白道会议事处还有好几个不同帮派的首领,锻剑谷的谷主,江南首富卫老板的夫人高珊,南少林方丈的大弟子,占了迷魂岭山头的刘付浩然,还有全女帮曈曚山新任掌门云风轻等人,亢应哲那管禁卫军的二哥偶尔也会派个将军过来。
甄不移是独身闯天下的,自是负责联络江湖中各个同样孤家寡人的独行侠士好汉们,百年锻剑谷专出兵器,江南卫家本是做正经生意的,娶了高珊这个上一代武林霸主高恒远的独女,便半只脚入了江湖,迷魂岭盛产天下间各式奇花异草,可入药可制毒,地形也是易守难攻,其余帮派便都是长久存在于武林之中了,皇家那边派来的将军偶尔也会带着点官府消息。
本来黑白两道之间关系微妙,彼此都知道,这世间免不了会有光明与Yin暗,缺一不可。与其终日乱斗,不如彼此其间取个平衡,只要做事不过界限,相安无事过日子便可。风月楼算是黑道里最最出格的门派,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一直以来宗旨都是拿钱办事,只要白道会能出得起比原主更高的价格,风月楼会毫不犹豫地把原主身份供出来。冤有头债有主,你白道会要拨乱反正?找原主去。原主要回来寻仇?抱歉了,便是十个甄不移来风月楼前摆擂台,我风月楼也能搬出一百个人马,饶是你白道会想打到皇帝看不过眼,派兵平了这江湖呢,还是想拿钱息事宁人?想想也知道答案了。而这些做派是全江湖都知道的,风月楼做坏事也做得在光天化日之下,既然打不过,无人能奈他何。不过风月楼在江湖浮沉多年,也识得顺着别人家的毛摸摸,算是给自己留了不少后路。像危漠崖这种玲珑剔透之人,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甄不移和亢应哲,便是赶快先交好了再说,待人接物亦算是真心实意。别的帮派在风月楼若是吃了亏,但只要一细想,以往也总曾捞到过些好处,便只能只眼开只眼闭了。
上一回栽在风月楼这儿的便是锻剑谷的人了。是烟云小馆诗诗姑娘套出来的话,谷里某样兵器的造价传了出来,江湖众人自是都到锻剑谷那儿压了一番价。那说漏嘴的人连忙花钱堵住了烟云小馆的口,锻剑谷那边查不出是何人走漏风声,心里有气也只能冲着风月楼,而且还得憋着。
但最让危漠崖此行祸福未定的,还是他上位得名不正言不顺之事。
通常继任者接任,都是在上任过世之后。若是上任年老体衰,无法处事,也多半仍然挂着个主子的名号,以示尊重。风月楼本就属歪帮邪派,危漠崖如今软禁父母,自行坐了楼主的位置,江湖上又有他非老楼主亲生的传闻在飘,白道会里的人自是打醒十二分Jing神,就怕他性子飘忽不定,忽然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破坏了这天下间难得的平衡。
危漠崖领着云淡走到白道会门前,忽然停下脚步,神色间有些异常。
云淡不敢多言,只跟在他身后。
危漠崖沉默片刻,并未回头,终是开口道:“把你的剑给我。”
云淡的剑从来都只有一把,便是当年危漠崖扔给他的那把剑。他闻言便将剑从腰间除下,双手交到危漠崖手里。
危漠崖垂眼凝视着剑身,再抬头时已恢复那嚣张跋扈的楼主模样,拎着剑一脚踢开议事厅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议事厅内,众人围着一张长桌正襟危坐着,甄不移和亢应哲坐在最靠里头的中间,其余人等皆两侧排开,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
危漠崖快速地将各人扫了一眼,大多数都是他以前曾见过的熟面孔,刘付浩然不在,遣了他们副帮主前来赴会,此人他也认得,面生的便只有曈曚山的新任掌门云风轻,及她身侧的女弟子。云掌门用纱巾蒙着头发和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此时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一次见面的危漠崖和云淡。
众人皆不发话,沉默许久,危漠崖终是强忍住不嗤笑出声,开口道:“怎么,明明是早知道本楼主会来吧,为何现在都不吱声了?”
正对着他的甄不移偷偷笑了笑,指了指靠近门的椅子,道:“危楼主,请坐。”
“坐就免了,本楼主就是路过,来打声招呼,”危漠崖口气甚是慵懒,“风月楼现在归我管,就这么简单。”
甄不移道:“江湖规矩,你我心知肚明。危府老楼主尚在人世,不知危楼主究竟因何原因,堂而皇之地坐了这楼主的位置?”
危漠崖扬了扬嘴角,笑得一脸嚣张,高声喊道:“因为本楼主想坐!怎么,有人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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