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翡接在手中,见是一块红石头,坠在玄黑丝线上,是他的剑坠。朱乘抱着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道:你救我一命,我会还你的。缺什么少什么想要什么,拿这个来找我。
阵前兵戈凌乱,分明他也救了元翡一命,何况元翡并不缺什么。但少年人心气高傲,欠谁都不肯欠她,元翡也只好收下。
眼下塞北守军与朱雀军一同守城,守备充裕,辽人再未进犯,但战火已起,想必辽人不会善罢甘休。前几日那一场守城战凭借烧断桥索而釜底抽薪,可算是转败为胜,军中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于是宫情安平流等人趁兴开一场庆功宴,将守军的宝贝酒窖打开搬空一半,陆侵指着他道:倘若吴其江在,你这样的败家玩意得被骂个狗血喷头。
宫情道:瞧您这话说的,咱们家那老妈子不是不在吗?
安平流点头,巴结道:您说得对,管他娘的,喝就完了。
宫情道:老子跟你说话了吗?滚开玩泥巴去。
安平流道:侯爷和小陈大夫都不在,我跟谁玩?爷爷,您别记仇了,眼下打仗呢,大伙都是兄弟。
云河下游新添了网栏,正可以将溯流而上的狼缃鱼拦住,只是水中尚未肃清残毒,波及到下游水井处,十分麻烦,元翡带了陈聿,同本地将领和渔民一同去查看,顺道检看防守,已有一日未归,自然不会来这庆功宴,也自然是在躲陆侵,眼不见心不烦。
弹琵琶的红衣姑娘在篝火边弹了一夜如泣如诉的曲子,赤红衣裙被跃动的火光映成缠绵的绯色。安平流哼着调烤了只兔子,将兔子腿进贡给宫情,自己和朱乘啃了干柴似的兔rou,最后将兔子头进贡给陆侵,王爷尝尝,末将特地偷的小陈大夫的香料,一股子药味,闻闻都大补。
陆侵一夜喝下来,到这时已只剩满地狼藉,连那琵琶女都快要弹不动了。陆侵接过兔头塞进安平流嘴里,提着酒壶离席,递给那琵琶女几只金叶子,人都散了,你歇了吧。
红衣的琵琶女掂掂金叶子,冲他笑起来,你就是颍川侯吗?我心慕英雄,带我去你那里吧。
陆侵弯下腰来,在女孩子直勾勾的眼神里一笑,姑娘,你琵琶弹得好,眼光可不大行。
姑娘笑道:那尊驾想必便是长乐王了?
女孩子的眼神炽热,红酥手沿着青年修长的腰拂上胸口。陆侵直起腰,承情有幸,不过我困了。
他将壶中残酒饮尽,胡乱推门倒头便睡。夜半时分,腕上猎狗咬的伤口痒痛,他随意卷起箭袖捏捏,翻个身,却听帐门轻响一声,一个人影闪身进来,慢吞吞脱了大氅,露出瘦削轻盈的身形,再熟悉不过,正是那红颜琵琶女惦记着的颍川侯。
喉中着火,他懒怠出声,不知这人夜半来访是打的什么主意,却见她在桌边靠了半晌,打了个呵欠,直起身继续将外衣解了踢开,脱靴除袜时看到自己细长小腿上绑伤的布带,竟弯着腰看了半日,似是不明白那是什么。
陆侵喝得连怒气脾气一同没了,只倦怠看着,有些发笑,心知她多半是醉了。果然元翡大约是搞不懂自己腿上何时多出一圈狗咬的齿痕,半日,终于放弃琢磨,只拖着步子走到榻边来,这才看见陆侵,慢慢俯身下来,与陆侵对视许久,忽然伸手来扯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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