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渴的目光盯着她,那种渴切的目光让她不喜欢。
吴冯氏又催了两声,吴大姑娘才指了个人说:“我瞧她的手指挺长的,不知道绣工好不好?”
被她指着的那个姑娘像吓了一跳,恨不能立刻地上找条缝钻进去般,两只手绞在一起动都不敢动。旁边的婆子把她拉出来推到吴大姑娘跟前,凑近了看,这姑娘可能比吴大姑娘还大个几岁,脸胀得通红,紧张得直打哆嗦。
吴二姐一见这姑娘就觉得这可能是个老实人。
婆子拉过这个姑娘的手,掰开让吴冯氏和吴大姑娘瞧她的手指,吴二姐小心翼翼的碰了下她的手,像屋外的冰一样冷,这姑娘吓得一惊一乍的,僵得木头样。
吴大姑娘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她的手指,瞧着指肚上的茧说:“你在家都干些什么啊?”
这姑娘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结巴着说:“……喂、喂猪、割草、砍柴、打水、浇地、掏粪、洗衣裳、下地、插秧、割麦子、捡豆子……”嘟噜噜一长串,婆子不让她说了,脸更红了。
吴大姑娘又问:“你会干什么啊?”
这姑娘继续结巴:“……会、会织布,会做酱菜,会、会……烧炉子……”她越说声音越低,眼圈泛红好像觉得自己会得少。
吴大姑娘再问:“会针线吗?”
这个姑娘吓哭了,半天才结巴出来一句话:“……会、会补衣裳,会缝尿布。”
吴二姐头一回觉得吴大姑娘比自己有定力,这个姑娘一哭,吴大姑娘只是摆摆手让她站回去。
吴二姐可是头一回真实感觉到人也有三六九等的分别,她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世界,哪怕就是在吴家庄内,在她的屋子里,除了她之外的那些下人丫头婆子平日里都是怎样讨生活的。这样一想,她就觉得如芒在背,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吴二姐又想到自己,以前听到有婆子传她的闲话,她就叫丫头告诉管事捆了送到庄子上去干活罚她们。
那些人呢?恨不恨她?
之前这些事就像蒙着一层布般让她看不真切,或者就是看清了也宁愿自欺。
人人都是如此,她只是跟一般人做的一样。
她知道这些下人婆子都有自己的心眼,可以前只是认为就跟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一样,谁能没个自己的盘算呢?
可现在她知道了。这些下人跟她是有着本质的不同的。她让人撵了婆子也不是像小组长那样从这个屋子把人调到那个屋子去。
她握着这些人的生杀大权,一个命令就能决定她们过什么样的日子。
最后吴大姑娘选了四个丫头,其中就有那个姑娘,以前她在家时只是丫头傻丫的混叫,买进来后吴大姑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茶姑,吴二姐猜就是看着茶杯随口起的。
等新买的丫头被婆子带下去后,吴冯氏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吴二姐的脑壳说:“纸老虎!”
吴大姑娘头回看到吴二姐吓白了脸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吴二姐见屋里没了外人,又不愿意把自己的心事讲给吴冯氏和吴大姑娘知道,强撑起胆子叉腰叫:“有什么啊!下回我就不怕了!”
吴大姑娘捂着肚子笑说:“下回就不怕了?小心牛皮吹破了!最多再过两个月人牙子就又该送人来了,到时你可别跟今天似的,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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