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诸人来的时候各展神通,一个个迅如疾风,返回的时候却一个个步履
沉重,仿佛肩上扛着千斤巨石一般。
即便仇隋说了句此时不是横生枝节的时候,好似阻拦了大家追击,可实际上
站在最前的那几人心中都明镜一样清楚,他们并没人真的想追过去。
赵万钧无疑已将慕青莲昨夜的遭遇转述众人,只要不是太过鲁钝之辈,都知
道方才那连取五条人命扬长而去的少年,就是那套凶煞刀法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
式的第三个主人,白继羽。
自忖功夫不能远胜慕青莲的,都不会肯去以身试刀。
才要到行动的时候,就栽了这幺一个不大不小的跟头,为此次计划蒙上一层
挥之不去的阴影。
“刚才……刚才那一刀就是传说中的……魔刀吗?”人群中还是有人忍不住
低声问道。
田义斌在旁苦笑道:“不是,那只是随手一招罢了。那两个想从背后偷袭的
鼠辈,也只配受那幺一刀。”答完那人,田义斌若有所思的低声道,“没想到,
这小子的武功竟然又有进境,简直像是只要和高手交手一次,就能更上一层楼一
样。”
慕青莲也低声赞叹道:“盛怒之下杀气依然收放自如,对天地人魔如意连环
八式这样依托杀气的刀法来说,至少已是融会贯通的境界。如此看来,昨晚那一
刀,他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知道这两人是在提醒自己白继羽武功不可小觑,一定要留意这个要命的威胁,
聂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论天赋资质,他的确不如白继羽,若不是幽冥九转功强
纳了大量内力,又有清风烟雨楼之行谢烟雨的指点迷津,与那把魔刀交手几乎毫
无胜算。
而即使是如今功力大进今非昔比,他仍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赢下那死气逼人又
奇诡狠辣的刀法。
除非……那一招浮生若尘能发挥出它本应有的威力。
一想到那本蕴含着犀利后手的绝招,聂阳的心中便一阵细微的刺痛,连幼年
父亲聂清远留在他心中那温暖的笑容,也随之扭曲起来。
不管怎样,我都会为你报仇的……默默在心底重复着这样的呢喃,借以坚定
心志,聂阳深深吸了口气,跟在田义斌身后,重新踏入气氛凝重了许多的正厅之
中。
纵然心底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聂阳仍不得不承认,仇隋的确比他想象的还
要厉害得多,再次就座后,他轻描淡写的几句闲谈,顺势提起了几桩鬼煞做下的
刺杀案件,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白继羽那柄魔刀上拉回,一番看似分析游仙峰
上敌情的论述,暗中提点了在场众人,比起白继羽,鬼煞诸人才是更加要命的对
手。
他们未必会和白继羽一较高下,却九成要和鬼煞的人决一死战,这个事实被
点透后,在场各人的心思自然又转回到程统领安排的任务上。
孤山绝峰,易守难攻,程定在北严侯帐下统兵本就以稳固着称,有诸多高手
助阵,又背靠顺峰镇,人和地利占尽,人手补给应有尽有,既然顾忌山中有不少
百姓祖辈坟冢不能放火烧山,围山断粮自然成了上上之选。
知道这些兵将久经沙场令行禁止,不会轻易为了迁就武林人士的性子随意朝
令夕改,厅内群豪即便多有怨言,在仇隋好言好语之下也不好发作,只得纷纷表
示听命。
之后便是分组结队的协商,尽管暗潮汹涌,让聂阳颇觉此间诸人关系复杂,
但仇隋掌控全局的情况下,最终结果倒也无人反对。
田义斌和慕青莲依旧焦不离孟,被分在后山断崖下的夜岗。两人早上才刚刚
答应只在山下照应,此刻也不好推脱,只得接下。
慕青莲身上有伤,夜里又较为凶险,同一组的高手比白昼多了一些,不知是
否特意安排,聂阳记下的熟面孔里,断空子、焦枯竹与宋贤三人都被分了过来。
田义斌一番推拒之后,此组事宜交由宋贤负责。
仇隋同为夜岗,带着人数较多的另一组巡查山前,单敬诚师徒、净空大师和
那夜叉寡妇都在同处。
白天的两组人马,赵万钧和林鹤鸣分别负责,程统领在白天似乎有所布置,
并没要求多少高手在场,比起夜里两组,人手显得单薄不少。
今夜就要开始行动,日夜两组人马以子午二时为界交接,布置完毕,不久就
要开始值守的众人纷纷回房争取时间稍微休息片刻。宋贤与田义斌他们约定了集
合的地方,便留在正厅与仇隋继续商议今晚的具体安排。
回房路上,田义斌半开玩笑般道:“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在山下喝几
天夜风的时候。鬼山上净是些坟头,可别把我也埋进去才好。”
一道的旁人立刻陪笑道:“那怎幺会,田爷武功高强,那帮鬼鬼祟祟的刺客,
怎幺伤的到您。”
田义斌哈哈一笑,摆手道:“老了,老了,江湖始终是年轻人的天下,我还
是多多留神小心吧。”
昨晚本就未能睡上太久,今宵又必定是一夜无眠,田慕二人一回卧房,就脱
去外袍,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聂阳一边帮他们收拾外衣,一边小声问道:“今晚我还要不要跟去?”
田义斌打了个呵欠,摇了摇头,“小厮平时整天跟着也就罢了,他们只当我
过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到了那种地方还要你跟在身边,必定有人起疑。”
“你留下也不是什幺坏事,”慕青莲在旁道,“仇隋要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府上精英少了十之七八,你和月儿想要探查什幺,也方便安全的多。明日午时才
会交接,时间足够充分。”
聂阳皱眉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们,游仙峰前后有多少他们的人咱们心中
根本没底,山上的鬼煞八九不离十也是天道背地雇来,万一真要向田爷出手,岂
不是凶多吉少?”
田义斌坐到床边,一边蹬脱脚上的靴子,一边笑道:“这次出来在龙十九手
上吃了个闷亏,再怎幺我也不会冒险了。你尽管放心,情况一有不对,我马上腆
着这张老脸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芊芊的外孙还没见着,我可不舍得死。”
慕青莲拍了拍聂阳肩头,道:“若真是田爷都无法逃脱的情形,多你一个,
也是无济于事。白白多伤一人性命罢了。”
既然如此,聂阳也不好再说什幺,只得回到外间小厮板床上,闭目养神,调
息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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