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舒缓的曲乐,庄河靠着青竹闭上了眼睛,仿佛入了梦,梦中的老人是自己的亲人,孩子是自己,古井还是那么幽静,母亲还是那么慈祥,她说:“阿河,你是男子汉,挺一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正是母亲这一句话,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熬不过去了,就把母亲对他说的话拿出来嚼一嚼,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庄河重新睁开眼,往日静心的法子此刻起不了半分作用。心像被悬挂着,高高提起,落不下来!
杨林脾气燥,一顿骂定然少不了,那……会不会挨打?
以杨林方才那架势,怕是要来真的。
想到此,庄河再也坐不住,哪怕再残一条腿他也要去护着她。
走到一半他又顿住脚步,如果他去了事情必然传扬开,那她必然遭人议论,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承受得住?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该怎么办?
此时此境,庄河痛恶自己的无能为力,颓丧的叹息。
定了定神,折身去牵两头牛。
另一头,杨林带着慕倾倾回到家,杨杋上学还没回来,院子里杨树在翻菜地,他抡起根小臂一般粗的木棍示威,“说,你和那瘸子怎么回事?”
一见两人这架势,杨树心下有明了,只怕被老二看见了,一想起这件事,像是有人拿剪子从口中一直剖到心窝里,撕心裂肺。
慕倾倾可不想真的挨上一下,挣开杨林的钳制,“你认为怎么回事那就是怎么回事。”
杨林瞪圆了眼睛,“杨小四。”
作为长兄,杨树不得不开口,闷咳一声,放下锄头走出菜地,“这是做什么?闹闹腾腾的。二子,还不去把门关上,让人看笑话呢?”
杨林闩上门,黑着脸问,“你找谁不好,非找那瘸子。赶紧和他断了。他什么成分你不知道吗?”
一口一个瘸子的,烦。慕倾倾脸色也开始不好,“我找谁是我的自由,我不喜欢别人干预我的人生。”
“我是别人?”
她抿着唇,脸上的倔强一目了然。
杨林险些气结,看向杨树,“大哥,你说句话,她……”
慕倾倾截住他的话头,“大哥早就知道了。”
闻言,杨林瞪大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大哥,阿妹说真的?”
杨树沉默良久,气息短促。沉下的眼眸淡去了所有的光,却是说不出话。
他这副样子让杨林更加心烦,“啪”的甩飞木棍,睃着慕倾倾,“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事到如今,慕倾倾只想快刀斩乱麻,杨林他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无法动摇她对庄河的决心,倦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肢,淡淡道:“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说走到哪一步了。”
这句话“轰”的一下在杨林耳中炸开,“杨小四,你,你不要脸。”
此时,杨树的身躯似站不稳,轻轻颤晃,扶住了墙。脊梁骨下弯,像压了千斤重担。缓缓的,他深吸一口气,压弯的身体慢慢绷直,如铁尺般不弯曲,目光流转着幽深的水,落回到慕倾倾身上。
无声无息的叹息!
她,对那人执迷不悟,对他淡漠如斯。
那一夜意外的亲密,心魔乍起。
缘起缘灭,当撕开了最后一层脸皮,当情意碍于表达,呈现出来的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
而……他的欲望是深渊开出的罪恶之花,见不得光。
否则……
时光荏苒,他渐感无力!
就这样吧!
她既执迷于那人,想来会比他对她好。
可悲,他是杨树。
可悲,他只是大哥……
……
闹开之后,和庄河的关系就过了明路。杨林和杨杋轮番的劝,硬话软话说尽也更改不了自家妹妹的决定,无奈之下只得随她去。总不能真把给她赶出去。
新上任的生产队队长也姓杨,和原主杨倾倾是同宗,为人刚正古板,不徇私不克扣,一是一二是二。但他有大多数男人都有的通病,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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