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伴君侧 - 第3章思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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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吾缓缓睁眼,一双黑潭般的眼眸读不出情绪。近期需要他处理的事务b以往还要多,本想着闭目养神一下,没想到又做了那个梦。

    这梦在近几日总是反反覆覆地出现,君吾想,也许那并不是一场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距今非常非常长久远的现实。

    那会他还是乌庸太子,虽说被贬,万民嘲讽,但有一个人特别不一样,那是他剩下的唯一一个信徒。

    他总是会不自觉的走到这间仍供着他的小观,看着那位姑娘天天到这里洒扫,奉他,偶尔会见她带几本医书在观内坐着研读,整t日子宁静、稀松平常。

    今日太子殿下又到这观了,他看那姑娘例行的点了三柱香。

    姑娘可能觉得他好生奇怪,终於忍不住问,「你并不信乌庸太子,又为何天天到这里来呢?」

    乌庸太子轻描淡写,「这里风水佳,宜修行。」

    「哦!」姑娘将方才从供桌替换下来的果子拿出,转身问道,「你要吗?分些给你,每日这样供,我一人也吃不完。」

    「谢谢。」犹疑了一下,他还是伸出手接下果子。

    姑娘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太子殿下他曾有恩於我。」

    这话题开的突然,倏地他才意识到这太子殿下指的就是乌庸太子。

    未等他回话,那姑娘自故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很想知道原因。」

    太子问,「怎麽有恩?」

    「我有位兄长,心智如孩童,他虽然傻,可是却待我这个妹妹极好。」说及此,姑娘本是淡然的双眸变得柔软,「当时国内正是用兵之时,家中有青壮年男丁都得应召。可他如何能在军中生活?何况打仗。於是我李代桃僵扮作男子代他从军。」

    姑娘又拿起一颗果子,用袖口随意擦几下,咬了一口,继续道,「不过我从军不到一载就东窗事发,这事本得问罪全家,但也不知为何乌庸太子得知了此事,免了我全家的罪。殿下表明我此番行为,既是为家、也是为国,何错之有?若说我错,那岂不是为家国者皆错?」

    话说一半,姑娘笑嘻嘻地转头看他,「你可知我那时竟还顶嘴了一下,我说世人是因我为nv子才道我错。啧!当时果然还是不太懂事!」语毕她又咬了果子一口。

    姑娘眼眸星光点点、炯炯有神,接着述说,「结果殿下对我说,乌庸其实不应分男nv从事,我也可以读书拜相、可以征战沙场、可以有报复野心虽然知道殿下这话有些天方夜谭了,但试问这天下有多少男子看得起nv子?我觉得他能逆着男尊nv卑的风气同理地为nv子说几句话,定不会是太差的人。」

    太子殿下低头不语,那时他还是天皇贵胄、意气风发,向来是想说什麽便说什麽,过於琐碎的事他也不会记得。这事基本上他印象全无,但没想到受恩的人却铭记的如此深刻。

    这次谈话过後,乌庸太子近乎是天天到这小观来静心修行,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来这里,铜庐山的怒火还未平息,可若回到乌庸就要为这事焦头烂额,兴许是觉得能在这里喘一口气,修行的效率也较高吧。

    那姑娘平日看他在修行时也不会去打扰他,偶尔她会分些供品给自己,两人都闲暇时则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话,就是平凡、安然的一日过一日。

    「这煎饼我加了几位药材,对身t大有助益,也许可助你修行,你要不嚐嚐?」

    太子殿下吃了一口皱了皱眉。

    姑娘问,「不好吃吗?」

    太子亦问,「你没试过?」

    那姑娘摇摇头,「我做出来看卖相不错、闻着也香,就想着应该是好吃的。」

    「」

    「我看你日日都钻研医书,应该是个大夫,怎都未听你提过出诊的事呢?」

    「我才刚学医不久,胡乱出山怕会医si人。」姑娘诚实答道。

    太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你受伤或病了我还是可以帮你看看,你是修道之人,我应该医不si。」那姑娘两眼放光。

    「」

    「你怎麽最近带起面具了?不热吗?」

    乌庸太子身子僵了一下,摇头。

    姑娘将一盘点心拿给他,「这su饼吃吗?我试吃过了,味道还可以。」

    「谢谢。」

    「不用谢,你可以借我紮几针练练手吗?」

    「不可以。」太子淡声婉拒。

    「哦!」

    「今日这篮瓜果你全拿走吧!我屋里还有一堆没吃完呢,再这样放下去可要坏了。」

    太子殿下摇摇头,「你可以分给你的家人。」

    「他们都在迁离乌庸的途中病si了。」那姑娘不自觉抓紧手中看到一半的医书,眼里有些落寞,随後转移话题,「还是给你吧,你也可以分给你的家人,或朋友也行!」

    「我没有朋友。」太子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下,让人看不清。

    一时间两人无言。

    某天,那姑娘对太子殿下说她要跟着自己师父去他国出诊,一年後才会回来,在这期间要求他偶尔替她洒扫小观,说是等她回来定会好好谢他。

    乌庸太子起初不太适应没有那姑娘在侧的生活,但转念一想一年其实过得很快,似乎也没那麽难忍了。

    只是约定之期已到,却迟迟未见那姑娘回来。

    一日、三日、七日,不过七日,他并不是那麽没耐心的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知道她,他信这位信徒的虔诚。太子殿下笑笑地叹,罢了,明日再来。

    花开花谢,蝉鸣隆隆,枫开满林,白雪霭霭,日子一天天过,他的心也一天天下沉,不论是神像、供桌、还是环境,全都积上厚厚一层灰。

    乌庸太子也不知自己到底等多久,他想,他此後是永远等不到那姑娘的归来了。

    他终究还是被抛弃了吗?他想问,身旁却早已无人可问,天地间唯剩他只身一人在这,载浮载沉。

    「你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想问的?」君吾埋首於卷宗中,温声开口。

    你现在在神武殿殿後,要与帝君相谈的便是同他渡劫一事。

    此事真是人在殿中坐,事从天上来!而且还是第一武神要历劫这等大事。在你刚飞升没多久,就有不少传言说帝君第五道天劫将近,整个天庭多少神官在瞅着,你本想着这事与自己无关,也就没什麽关注,哪知某日摇身一变,在帝君钦点下,成为了主角之一。

    本来你与帝君的八卦已逐渐寂然,现在看来根本要si灰复燃,不论此遭他天劫过与不过,自己在日後仙京的生活可还能安生?思及此你不禁有些无奈。

    「我也认为应该要很多,可最後却发现只想得出一个问题。」你垂眸道。

    「但说无妨。」

    你看着帝君,不解地问,「帝君您此次天劫应当十分凶险不易,怎不是请其他更有能力的武神殿下协您一起?」

    帝君解释,「天劫向来都是一个人的事,其他神官来了也只能看着,没有助不助之说。」

    见你仍旧困惑,他温声继续道,「如你所言,此次天劫非是易事,你乃医药神官,每当我过完一关时可辅我最快速的调整好状态迎接下一关!」

    你明白自己该做些什麽,心里便踏实不少,「司药於上天庭资历尚浅,仍有许多不足之处,但帝君既予以信任,我愿尽自己绵薄之力协助您。」

    抬头望向在远方高空处的帝君,就算距离遥远,你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法力蓄势待发,却又凝敛地恰到好处,整t看似平静,但你却知他极其不易,似乎在与周围无形的重力对峙着,一旦失了这平衡,怕是这方圆百里倾刻间都会受波及。

    天空乌压压一片,空气稀薄、闷热cha0sh,君吾脚下是幽深山谷,深渊一片漆黑,里面彷佛有无数东西伺机而动。一切都如此压抑,让人不自觉屏息,你晓得这平衡定会有打破的一瞬。脑袋才刚闪过这念头,你便见原本闭眼的君吾蓦地睁开双眼,霎时间从其身上爆开极强且紊乱的法力磁场。

    你想你可能是有点後悔的,虽活了两千多年,但你仙龄也才几岁?除了飞升那会儿,对天劫的认知多限於仙书上记载,帝君在众神官里又是一骑绝尘的存在,加上前面已渡过四道劫,此次凶险可知,却超越你的想像,那麽大阵仗的法力磁场爆开,饶是本就jg神强韧、且已召开防护结界的你也有些吃不消。

    百里间的万物因此重力与磁场强烈的交互波动,生机尽数被夺。空气振动,天鸣地响,你见无数怨气汇整集结,以毁天灭地之势朝君吾冲去。

    怨气?你不明白为何帝君会经怨气劫,但眼下没工夫让你多想。就算此刻历劫的不是你,你还是须打起十二万分jg神,绷紧自己神经,用法力巩固自己的小结界。

    只见帝君被大量怨气、怨魂给围剿,他举剑便是凌厉连劈,分分钟就是千斩输出,可这些东西烦人得很,被击散了也仅是散了,并未削减,不觉间竟已过了一炷香时间。

    你在旁静观其变,发现那魂灵起初还能够轻易斩开,但随时间过去,它们发生了质变,彷佛麦芽糖般黏牙,缠手束脚,甚是烦人。

    不只如此,你总觉得这些怨hui每受帝君斩击一次,就增多数量,像是滚雪球般,你推测那些hui气的东西在蚕食帝君的法力,直觉上你压根不担心他过不了这关,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肯定得想出另外的突破方式。

    忽然,几只不长眼的怨魂游离出来,零散地朝你袭去,你抬手便净化了他们。

    「」你一时被自己如此随手的举动给噎到。

    咳!照理来说你不应该cha手帝君的历劫,可权衡过情况後,一个想法登时成型。你决定输一缕自己净化的力量给他,打算赌看看一切是否如你所设想得有效。在世上活了那麽久,还是讲究点效率吧。

    你控制自己的仙力,沿着怨魂攻击路线,却又不与它们相互碰撞抵消的方式接近君吾,并看准时机融於其t内。因为这需要十分jg细的c作,已经适应杂乱磁场的你选择放弃守着自己的结界,咬着牙专心找机会融力量给君吾。

    这厢你发觉帝君的攻击不再只是击散怨气与怨魂,而是能泯灭它们。他肯定也发现了,你见这位第一武神往你所在之处瞥了一眼。

    可能是你将净化之息渡给君吾这事刺激到那怨hui们,其中一魂长声尖啸,那诡音破风而来,成千上万的怨魂跟着吼啸彷佛在回应,怨气登时爆增,分别冲天入地袭去,你所站的地方顷刻间全转为泥沼,沼内无数双手挣扎,是沼鬼!那都是想抓替si的!你内心暗道不好,这陆上是没法再待了。

    「司药!」

    你听到君吾唤你,往上方一瞧,该说不愧是第一武神吗?方才那翻倍的怨气如擎天巨柱般往他那冲,他y是用剑将其给劈散。但这等怨hui可不是物理攻击就能击溃的,它们虽散却不灭,仍是缠在君吾四周。

    b刚才还要多数倍的怨气包抄着君吾,它们快速盘旋,随後卷起一层层顶天立地的黑se风暴墙。细看那墙是由无数怨魂所组,此起彼落的哭啸令人不适,你眉头一皱,只能隐约看见里头的君吾一手持剑力斗那些缠人的东西,似有一手向着你的方位伸出。

    你不敢拖踏,眼下陆地转为泥沼,还附带了海量沼鬼,根本无法多待,你开口回应君吾,「帝君!」同时双手迅速结印往那层层黑气打入澄净的法力,将围在君吾旁的怨魂墙开了一缺,你趁机从中往上一跃,拉住了君吾伸来的手。

    君吾一使力,便将你拉入他左侧怀中,左手轻轻环着你的腰,右手仍举剑不断在与试图靠近他的怨灵缠斗。

    你没闲着,一边将右手圈在君吾颈後稳住自己身形,左手运息朝君吾x口输出净化之力,让这独属於你的净涤力量可暂时融於他t内,为他所用。

    面对如此大量的wuhui浊气与怨灵,靠你单独输出净化之息是远远不够的,最好是由法力雄厚的人来调动这力量。

    君吾感受到自己t内气息多了你辅予他的净化能力,便直接催动自己大量的法力,想一举了结这些怨气。

    刹那间,一gu白光爆炸开来。

    只一瞬,方才那些刺耳的尖叫便归於宁静,混乱的法力磁场亦在瞬间消弭。

    你没预料到帝君会倏然将自己深厚的法力释放,强烈闪现的白光让你措手不及,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成了睁眼瞎子。

    虽说短时间不能视物,但你并不紧张,怨灵与下方的沼鬼们应该在那须臾间全数被帝君除净了,你判断自己已经安全,便也不动声se。

    感受到君吾带着你自空中缓缓落下,当你脚踏到地面时,你才松开了环住君吾颈侧的手。

    帝君是何等敏锐之人,就算你表现再如常,仅这一动作他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司药?」

    「暂时看不见,过一两个时辰就会好。」你仰头朝君吾声音传来的方向道。

    君吾似乎叹了口气,「对不住,应早些知会你。」

    「帝君哪里话,若不是您我怕是还没脱身。」

    「司药谦虚,此关若没你的净化之力,只怕我仍在缠斗中。」

    你们两个都是明白人,并非说君吾得要有你才过得了这劫,但你侧面的助君吾更容易地度过这关也是事实,不过之後一关只会b一关要艰险,思及此你忍不住敦促,「不知下一道考验何时会来到,帝君您还是赶紧修整,重新调养身息以待後续。」

    千年来根本没人敢如此催帝君,他起初一愣,而後不禁失笑,「好!那我们回吧。」

    你点点头,下一刻却意识到自己现在看不到,东南西北在何方都不知。

    似是发现你未明说的困窘,你感知到君吾在你身旁开口,「我带你吧!」语毕,你手被轻轻执起,搭在其臂弯处。

    「谢谢。」你纂着帝君的衣袖,跟着他的步伐前行。

    在你印象中,一般帝君都是负手走在前,神官们跟在其身後,包含你自己与他的几次相处亦是这般。现如今他则走在你身侧,你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你明显感觉到这次君吾走的步伐b平时放慢了些许,你内心突突一动,却又说不出是何感受,只想着兴许是自己太累了吧,便没去在意。

    这三个多月,你与帝君暂时生活在不周山,等待他渡完一连串的天劫。这事虽艰险,但幸好关关难过关关过。

    非是历劫时刻,君吾大多会潜心进行短暂的闭关修行,偶尔你会协他调养身息,尽全力助他保持在最佳状态。

    固然在陪等帝君历劫,但你生活还是要过的,探索医术、研究草药、没事散步、吃饭睡觉。在人间待两千多年,早惯了,就算现今成为神官,一日三餐的习x仍是保留着。既都会准备吃食,一人份两人份并没有太大差别,基於尊重,你每每都会多帮他准备。

    「您要嚐嚐这新作的煎饼吗?有加入几味药材,能滋养生息,许能助您修行?」

    君吾迟了一瞬。

    你下意识道,「我有试嚐过,不难吃的。」

    君吾笑着回,「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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