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nang废裴净 - 第五章 也不能riri挨C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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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十二点半,裴净久违地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虽然从这里打车回家要近一百,但是他的下半身像被痛揍了一顿似的,多走一步都会倒在地上,因而这笔多余的消费实属无奈之举。

    爬上出租车,盯着计价表出了一会儿神,便像猝死一般昏睡过去。司机师傅看着他头抵着车窗沉睡的样子,怀疑他是通宵蹦迪后的大学生,不然顶着大太阳困成这样的人也找不出法地对着他又推又打。谢筱竹完全不打算抵抗,任由拳头和腿脚落在身上。

    可就算被打了,他依然没有流露出半分半毫的慌乱。明明自己才是攻击方,在他镇定自若的表情下,两人的地位完全没有逆转,自己依然是弱者,而他的每一个反应都是看不起自己的表现。轻蔑的眼,扬起的嘴角,他好像看着家里的宠物朝自己挥舞绵软无力的拳头,毫无惧意,反倒含着一丝欣慰。

    想让他失去冷静,想看见他求饶示弱的样子,怎样都好,只想让他再也笑不出来。裴净疯狂地想着,可怎样打他都只是在单方面撒气。在谢筱竹生气前,他先没力气了,穷途末路地停下了手,扶着膝盖喘气。

    “打累了吗?”谢筱竹俯身靠近他,好像经历了一场无关痛痒的玩闹一般,体贴地抚上他的右脸。

    “滚远点!”裴净怒吼一声,胡乱往他肩上推了一把。谢筱竹趔趄着倒退了两步,半只脚踩在楼梯边缘,他看了裴净一眼,带着些许疑惑些许嘲讽,随后像失去提线的木偶一样后脑勺朝下摔了下去。

    人身与地面剧烈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内。裴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呆立在原地寸步难移。下半身像是被浇筑了水泥一般凝固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回声完全平息下来,他喉咙干涩,颤声道:“部长”可楼道间只有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地飘荡着消泯,完全没有一点回音。

    他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部长?”

    楼梯间一片死寂,他只听得见自己发抖的声音。

    部长死了,他因为被自己推下去摔死了。

    灵魂顷刻间被抽空,裴净耳边嗡嗡作响。他拖动如铅坠般沉重的脚步往下走,谢筱竹仰面倒在台阶的尽头,紧急出口的绿光幽幽闪着,他脑袋边淌着一片暗红。

    裴净几乎是跌下楼梯,大气不敢喘飞扑到了部长身旁。

    不要怕,不要紧张。他告诉自己,谢筱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是装的,他是在吓自己。可在满地的鲜血前,这一点无端的可能性根本欺骗不了自己。

    “部长,谢部长,”他顾不得灰尘,双手撑在地上,趴在男人身前无助地小声呼唤,“谢筱竹。”可倒在地上的谢筱竹双眼紧闭,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肯定不能叫人来,万一有人发现谢部长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遂报警,警察前来调查,绞刑架,他此前从未觉得这一段旋律如此漫长,犹如生活一般,每次振动都敲击着他的脑颅……

    “勉勉强强吧这琴,”龚可心呼出一口气,把手肘搁在琴上,支着脑袋打量他,“你在哭吗?”

    裴净慌乱抹起眼睛:“抱歉,因为实在弹得太好了,所以就没有控制住……”

    女人的表情像是在憋笑:“你在哭什么?听个琴就哭成这样,小时候应该害怕打雷吧。”

    面对没什么根据的问题,裴净却抿了抿嘴稍加思索,认真作答:“小时候有一点怕,现在还好。”

    女人不屑地嗤笑出声,重重合上琴,站起身:“就是你们这些傻瓜把钢琴捧上了神坛,几个共振的音节而已,听起来和打雷声什么的也没差。”

    她手凑到裴净眼前打了个响指:“看见了吗,没什么区别。”

    龚可心胸前的项链在阳光下亮闪闪得很漂亮,虽然小巧不算显眼,但裴净还是注意到了。

    他看的不算太清楚,但是大概能辨认出是一只小猫。她捋了捋落在肩头的长发,她的发丝柔顺但坚韧,像是上了黑漆的细绳。她的皮肤在光线下几乎透明,苍白缺乏血色,神情却十分坚定。

    看着裴净本能后退一步的样子,龚可心轻扬下巴:“钢琴是天才之间的游戏,不是大街上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

    裴净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反驳:“天赋确实很重要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从小开始练习,靠着勤奋来弥补的话”

    “只要不觉得自己可怜的话当然没问题啊。”龚可心根本没耐心听完,打断他,自顾自掏出一包蓝绿相间的烟,衔住一根,问裴净:“有火吗?”

    裴净傻眼了,他来不及仔细分析刚才的一系列言论,摸遍了全身的口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室内抽烟好像不太好吧?”

    他面色为难地看向水晶钢琴:“而且烟灰万一碰到钢琴,事情会比较难办。”

    龚可心漂亮的脸皱起来,她毫不掩饰地大叹一口气,开始翻随身的手包,口红、气垫、护手霜、眉笔,一件一件往外掏。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老式银色打火机,她无视一旁满头大汗犹豫着不敢上前阻拦的裴净,点燃嘴边的烟,深深吐出一口气。

    “说起来你是谢筱竹的部下吧,来财务多久了?”

    裴净老老实实答:“一年半。”

    “工作有趣吗?”

    “咦?”裴净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算得体,只能支吾着搪塞道:“要,要说工作的话,不能说有趣,也不能说完全没趣”

    “现在的年轻人,难道不会想着去做一些有创造性的工作吗?”龚可心耸耸肩,“整天对报表,报销,被使唤,不觉得无聊吗?”

    裴净汗流浃背。工作难道是为了有趣才做吗,他难道是因为不想做更有趣的工作才来干财务的吗?这种问题真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也不能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刻面对着龚可心,就像面对高中班主任却回答不上问题一样紧张——反倒完全忘记了对方还是个明星艺术家这个事实。

    龚可心瞅了裴净一眼,手腕搁在琴台上敲了敲烟灰。裴净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截烟灰就这样碎成齑粉,漫散在冰清玉洁的琴身上。

    “这样不太好吧”之类劝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龚可心就夹着烟不以为然地抛出下一个问题:“谢部长他人怎么样?在他手下工作还算愉快吗?”

    就像被一盆滚水泼到身上,裴净紧盯着透明钢琴上的烟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啊,谢部长吗,他人很好啊,大家都很喜欢他。”

    龚可心口中缓缓浮出一片烟雾,眼神转向窗外:“是吗。”

    龚可心离开718,在琴上留下半支未灭完的烟。

    必须把烟收拾掉才行啊。裴净这样想着,上前拿起烟,却忍不住学着她的样子,颤抖着夹住烟蒂,深深吸进一口。

    烟是薄荷味的。清凉,但厚重。他想起自己刚才生硬地对龚可心说:您居然和谢部长认识。

    她说是,她和谢筱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人很好是吗?她出乎意料地轻笑起来,扔下裴净和钢琴走了出去。

    烟头还燃着火星子,裴净却妄想用烟来灭火。他的嘴唇与龚可心留下的口红印重合了,却沉默又用力地将烟雾全部输入肺中。

    口红的甜是成功的味道,薄荷的清凉是才华的气息。他闭上眼,烟燃尽,口中留下一丝难以排解的苦涩。

    是不是该厚着脸皮问清楚她和谢筱竹是什么关系呢?即便那样会自曝短处,即便如此……他也愿意断尾求得一分安心。而不是在实力失衡的单方面妒忌中显得弱小可怜,展现出无法自拔的愚蠢。

    裴净清理干净钢琴,小心把718恢复原状,甚至连钥匙都拨回了最开始的方向。他匆匆走进电梯按了三楼。电梯下行的漫长时间里,他的心脏跳得太快,像是从高楼上被扔下的鸡卵,虽有护翼,却自知难逃心碎的结局。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没有天赋没有才华的人,放弃钢琴或许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这样做就不用面对自己无法成功的痛苦结果了。虽然明白如此这般的道理,被当着面说出“没有才华的人一无是处”这种话,多少还是会感到受挫的吧。

    出电梯前他用力按了按眼睛。出电梯后径直走向谢筱竹的办公室。但办公室的灯暗着,门也是锁的。

    隔壁办公室不知道哪个部门的领导路过,看见杵在门口的裴净,便字正腔圆地告诉他:“找你们谢部长是吗?他今天没来公司,不用等了。”

    “好,谢谢。”裴净目送领导的背影摇曳远去,回头看着谢筱竹办公室紧闭的门和下拉的遮光帘,扁了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起转,转了半天还是收了回去。

    虽然知道谢筱竹不在里面,但是他依旧恋恋不舍地在门口晃悠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除去各项繁文缛节和高昂的学费,录取率和文化分要求也是出了名的苛刻。换句话说就是录取条件成谜的贵族学校,属于普通人完全不敢列入目标范畴的类型,以至于他研读完简章,感慨一声便直接放弃了。

    在这样唬人的学校还能获得奖学金,这孩子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裴净合上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累得要命却完全睡不着。十几分钟后,他下了床,裹了一件厚重的黑色羽绒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下楼去抽烟。

    好久没有抽了,他打了几下打火机都没有点着,终于点燃后,他贪婪地吸入一口,颤抖着吐出烟雾。深夜的空气冷得他直跺脚,他一边跺脚一边开始努力思考龚可心的那包蓝绿色相间的烟是什么牌子,下次要不要买回来试试看。

    他正自顾自跺着脚,身后却传来声音:“哥?”

    陈清只穿了件银灰色的卫衣,在暗处也十分显眼。他鼻尖被冻得通红,却兴冲冲地小跑到裴净身边:“哥,你居然也在这个点出来抽烟。”

    裴净有些尴尬,假装刚才是在抹鞋底的脏东西,就算冷也战栗着停下了脚,若无其事地说:“嗯,有点睡不着。”

    陈清走到裴净身侧,点了根烟,熟练地嘬了一口。

    “哥,你是做哪方面工作的,每天那么辛苦。”

    裴净不安笑着低头:“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就是在乐器公司做财务,比起人来说,挺窝囊一工作。”

    “哪家乐器?”

    “kobeko。”

    “真的吗!”陈清的眼睛亮起来,“我小时候用的琴就是kobeko,好厉害!”

    是啊,kobeko是挺厉害的。只不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偷了这个公司几十万。裴净在心底暗暗自嘲。

    空气短暂地沉默下来,陈清突然说:“我是真心觉得哥很厉害。”

    裴净想起两人第一次交集时自己暴露的丑态,放弃掩饰似的笑出声:“你在说什么,我这种废物。”

    陈清默默吐出一口烟雾,认真思考一会儿后说:“我觉得,哥一个人照顾小霖的样子非常令人敬佩,绝对不是什么废物。”

    他又补充:“还有,我觉得哥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裴净呛到了,笑着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肩故作豪迈状:“什么话,怪rou麻的。”

    陈清却没有动,语气平稳地说下去:“哥不是那种人群中第一个会被注意到的人,但是一旦看见以后,就觉得忘不掉了,甚至比周围的一切都让人印象深刻。我完全不会说话,但是我觉得哥的眼睛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一看到哥的眼睛,就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哥,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自从第一次见面以后我常常想起你,完全控制不了。”

    裴净扭头错愕地看着陈清,一时间忘了挪开眼神。陈清抬手抹了抹脸颊,想掩饰脸红的样子。

    大概是被夸了,但是裴净并没有觉得欣喜,他第一时间觉得这是一种饱含善意的谦辞,或是捉弄人的话术,思考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有满腹的疑惑想问出口,但犹豫了一会儿,只是告诉他:“外面有点冷,你穿得少,早点回去吧。”

    一前一后走上楼时,陈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哥,我突然想起来,今晚好像有人来过你家门口,好像是来找你的,一直往猫眼里看。我说你不在家,他就马上走了。”

    裴净一惊,刚想开口发觉声音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顺带唤醒了声控灯。他在家门口停住脚步,不动声色地问:“那人长什么样?”

    陈清想了想,开始用手比划:“大概比我矮那么一点,穿着黑色夹克衫,带了这样一顶鸭舌帽”

    说着说着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哥,你说会不会是小偷啊,我现在想想觉得很可疑。”

    裴净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肯定不是谢筱竹。

    虽然陈清个子比自己高很多,但目测来看,谢筱竹比陈清还要稍稍高一些。就算是小偷他也完全不在意,反正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好偷的,最重要的东西早就不在这里了。

    再次躺在床上,裴净才意识到被年纪小一些的男性告白了。

    他其实并没有特别喜欢男人或者女人,只是被谢筱竹吸引了而已。因而也不会将其他人列入考虑范畴。唯一让他困扰的是,要是因为这件事而破坏了邻居关系,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闭上眼睛,眼前却满是带着粉红色蝴蝶结的猫玩具,黑色的眼睛与鼻子,没有嘴。可是他并不觉得恐惧。他的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带了半分焦灼,又带了半分空虚。

    那天夜里,谢筱竹以猫玩偶的样子出现在梦里。他带着粉红色蝴蝶结,长着黑色的眼睛和鼻子,没有嘴。他抱起谢筱竹,把他端在面前,脸对脸地质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多事瞒着我。

    谢筱竹发出玩偶的声音:因为你是我的玩具。然后裴净看着手中不过几寸的玩偶哈哈大笑。

    第二天醒来后,他感到颈椎酸痛,自己手里紧紧抱着枕头。

    接下来的时间,裴净依然没有在公司见到谢筱竹。在工位上不动声色用余光注意进出的人似乎已经成了日常,在每次抬眼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结果总是消极的,他知道谢筱竹不会来找自己,微乎其微的希望反倒使得内心变得平静下来。

    去总部出差,去与项目负责人沟通联名企划的专项……众说纷纭的版本接连浮出水面,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通过同事之间滞后的情报来了解谢筱竹了。

    谢筱竹已经杳无音信很久了。当他意识到这点时,仿佛整个冬天都快过去了,他还沉浸在那个人对他的爱的幻想中。

    除非是去研究原子弹,不然如何才能那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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