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 - 5、真他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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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提了,过年那段时间吃席,他们净给我敬酒了,我连一筷子菜都吃不上。”

    “你不是说我小叔会帮你挡酒吗?”

    “就他那酒量还帮我挡酒,净给我丢人!”祁臻一说话,那胡子跟眉毛都一块飞舞,“对了,我听说你最近跟朋友合伙盘了个楼?”

    祁衍抿了一口汤,没敢看他爸,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没想到祁臻没生气,而是教导祁衍:“年轻人干劲大,有想法是好的,但是遇到问题了,你们几个股东要商量着来,毕竟有些决策得跟合伙人一起解决,如果问题解决不了,就来问你爸。还有啊,我不在乎你做什么生意,你只记住一点啊,不许干犯法的事,听见没?”

    “嗯,我知道。”

    “赔钱不焦,赚钱不燥,心态要好,你第一次做生意,如果赔了很正常,就当花钱买教训。”

    “哎呦,爸,我第一次做生意呢,你就别老说赔本,盼着我点儿好行不行啊。”祁衍叹气。

    “我告诉你啊,无论做什么,都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指着祁衍说,“你小时候就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上学那阵就没让我安生过。”

    “那老师叫我找家长,你不是也没来吗?”祁衍颇委屈地嘟囔着。

    祁臻的脸瞬间一僵,心里酸涩无比,为了保护祁衍,他在外人面前做出的样子是不管不问,也不让祁衍在自家公司学习经商,甚至逢年过节的祭祖,祁衍也不能去,在外面更不能提自己是祁家人。

    祁家人势力又自私,就连祁臻也是当年祁家权利的牺牲品,他很怕自己的儿子也走上这条路,所以拼尽全力、耗尽心思保护他,却忽略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导致唯一的儿子活得像个私生子。

    祁衍三岁的时候就离开祁家去外面住了,刘妈作为保姆跟着去照顾祁衍到十四岁,直到祁衍能一个人生活,才重新回来照顾祁臻。

    “明年你就可以跟爸一起过年了。”祁臻饱经沧桑的眼睛满是愧疚。

    祁衍猛地抬起头,黑色如水的眸子满是难以置信,惊讶出声:“啊?真的?”

    他每年都是一个人过年,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有多渴望和家人一起过年,想在这万家团聚的日子,和父亲一起守岁,迎接新的一年。

    “嗯,但是今年暑假你还得在那套房子里过。”

    “这个没事儿,只要咱爷俩能一起过年就行,我还想着今年暑假去哪儿玩呢,哈哈哈哈。”

    “要不要去国外玩啊,好好放松一下,你不是有一个朋友,跟你一起玩到大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季真言。”祁衍笑着提醒。

    “对对对,哎呦,我都两年没见这小子了吧,之前不是听你说,他爸给他送美国读商学院了吗,我也想让你去,你就是不去,”祁臻抱怨地说,“只要你爸我身体还好,等你毕业了,看看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是你可玩不了几年了,早晚要学着经商,你看要不你就去美国找他玩……”

    “爸,你说什么呢,这话可不好听昂,赶紧收回去,”祁衍抬起头,严肃地驳回祁臻的话,“再说了,听说季真言在美国出了点儿事,今年不是回来了吗,年后回不回美国还不一定呢。”

    祁臻忽然凑上来,伸手摸了摸祁衍的脸。

    祁衍给他摸得一愣。

    “小刘啊,”祁臻皱着眉,有些紧张,刘妈赶紧从书房走出来,“来来来,你摸摸,衍衍是不是在发烧?”

    刘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走过来,手在祁衍额头上摸了两下,“呦,还真是有点烧。”

    祁衍来之前确实感觉脑袋有点昏,不过跟他爸聊了会儿天感觉Jing神好了些,就没太在意。

    “你那个酒吧什么时候开业啊?”

    “就明天晚上八点。”

    “你这发烧了还能去吗?”祁臻关切地问。

    “我这就是有点低烧,吃点儿药睡一觉就好了,明天我不去不合适,”祁衍转过头,眼角微红的水润双眸蒙上一层我见犹怜的水雾,他对刘妈说:“刘妈你帮我拿点药吧。”

    “行,吃了药晚上别开空调,发发汗,明天一准就好。”她说完就回房间找药去了。

    祁臻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无奈地说:“唉,说你长大了吧,都二十岁了还发烧,说你没长大吧,又像个男人一样有担当了,明天你去了,要是那个敢给你灌酒,你就说你爸不让喝太多,点到为止就行了,听见没。”

    “没事,还有时青呢,他千杯不醉,”祁衍猛扒一口饭,他这是不仅明年能回家过年,还能毫无顾忌对别人说自己是祁臻的儿子,祁衍腮帮子鼓动着说:“我想起来了,我没有西装啊。”

    祁臻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也不提前准备好,以后上了战场再擦枪,那脑瓜瓢都给人崩没了。你先吃,吃完了我打个电话叫人,明天给你送一套过来。”

    吃完饭,祁衍洗了个澡下楼吃药,路过书房,看见父亲低着头,神色严肃地批改着手上的文件,桌子上的文件码了一大堆,几乎快把那个憔悴的身影淹没。

    祁衍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轻轻敲了敲门,埋在文件堆里的祁臻抬起头,扶了下眼镜,纵使这个男人满鬓白霜,祁衍依旧能从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看见曾经的风华与儒雅。

    “怎么还不去睡呢?”祁臻问道。

    “爸,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做。”祁衍没有接触过自己家的生意,所以并不能帮衬什么,要是看不懂文件去问他爸,不就更耽误时间了吗?

    “公司最近遇到点儿事,生意被压榨了,我把几个文件批完就去睡,你赶紧上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看你妈呢。”祁臻继续低头忙碌着手头的事。

    “半个小时昂,不管有没有批完都得去睡觉,我给刘妈说一声。”祁衍说完就跑了,不给他爸反驳的余地。

    祁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暖笑。

    第二天一早,祁衍一睡醒就先爬起来洗澡,昨天晚上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

    唐国生之前说他睡了三天,再加上昨天一天,祁衍一共睡了四天,好家伙,猪也不能这么睡啊。

    他穿上休闲装,青春洋溢地下楼吃饭去了。

    门口的小保安搬了一大束花放在门口,吴叔拿着一件套着防尘罩的西装走了进来,透过若隐若现的白色塑料,里面是一件黑色西装,未见全貌都给人一种正式严肃的感觉。

    “现在试吗?”祁衍剥着手里的鸡蛋问。

    祁臻头也不抬地喝了口粥:“不用,我的眼光你还不信?再说了,我儿子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我是说大小。”

    “嘶,你这身材就跟我当年差不多。”

    “爸,你不会给我拿了一套你以前的旧衣服吧!?”祁衍促狭道。

    “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叫人连夜从上海送过来的,高级定制,你的第一场应酬可不能让落了下风。”

    父子二人吃过饭就去看祁衍的妈妈。

    老宅后花园种着各种名贵奇异的花草树木,唯独有一处与众不同,那里种着一片垂丝海棠,海棠树长得粗壮挺拔。

    江城的地理位置在冬天也不算很冷,现在刚过元宵,处处春意盎然,海棠树全抽了绿叶,等再过一个月,清明节左右,这十几棵垂丝海棠一齐开花,美若仙境。

    垂丝海棠是祁衍妈妈喜欢的花,而她就在这海棠围绕的正中央沉睡着。

    祁衍推着祁臻的轮椅,走过青石板小路,来到他妈妈坟前。

    墓碑Jing致漂亮,非常符合黑白照上那位带着淡笑的美人,上面写着娟秀的正楷字:爱妻祁郁氏意淑之墓。

    女人笑得温柔,美得像一幅画卷,像天上的仙女,来这世间遇上自己的爱人,生下爱情的结晶便匆忙回到天界了。

    坟上经常被人打扫,没有落叶,很干净,祁臻曾说过,郁意淑爱干净爱漂亮,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子死后葬在其他的地方,怕凡世的喧嚣扰了这位不染尘埃的美人,便把她葬在祁家的后花园,为她种满了海棠树。

    祁臻深情凝望着自己妻子的墓碑却不说话。

    祁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因为要说的太多了,不知从何提起,就像那墓碑,只有她的名字。

    祁衍刚满一个月的时候他妈妈就因病去世了,他对母亲的记忆寥寥无几。

    春天的暖阳的随着树叶一起舞动,祁衍拿过吴叔送来的花,摆在墓前,又摆上时兴的瓜果,他蹲在地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笑着说:“妈,新年快乐。”

    祁衍在家里吃了个午饭,下午在屋后和老吴打了会儿球,又看了会儿商业话术。

    冬天天黑得快,七点的时候就差不多全黑了,祁衍刚收拾好东西准备过去,就接到时青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很简短,酒吧临时出了点儿事,要祁衍赶快过去。

    祁衍深吸一口气,心里又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提前试营业前夕又出了事,看来这趟生意着实不好做啊。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穿上大衣,套上围巾时,忽然窗外传出一个响雷,炸了他一个激灵,他连忙走到窗边一看,漆黑的天幕上撕扯着闪电。

    大冬天的居然有雷阵雨?

    不详的预感占据血ye流遍全身,上次去唐家地牢,差点死在里面,就是没有看黄历的缘故,可是祁家老宅没有黄历啊,他爸绝对不许家里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存在。

    祁衍急得在床边团团转,门外传来敲门声,吴叔站在门外说:“衍衍,外面等会儿估计要下雨,要不要我送你过去啊?”

    祁衍抬眸,瞳孔有些涣散,他很怕打雷天,每次遇到这种天气,祁衍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说不出是为什么,小时候也没被雷劈过啊。

    他沉声回道:“不用,换好衣服我自己开车过去。”

    他掏出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让她帮忙看看今天的运势和黄历,没想到电话那边的李玉梅很激动,说今天晚上祁衍红鸾星动,非常准确,并且要走运了。

    祁衍抚额,坐在床边有些哭笑不得,上次她也说红鸾星动,结果祁衍差点挂掉,这次又是

    祁衍胜负欲和好奇心瞬间被挑起,行,他倒要看看让自己红鸾星动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祁衍去车库挑了辆还算低调的奥迪r8离开了祁家。

    漆黑的天幕上划过无数道闪电,比车头灯还闪亮,闪电伴随着雷声,让祁衍格外烦躁,不由得踩紧了油门,流畅的车身在黑夜中穿行。

    尽管祁衍开得很快,可他还是迟到了,前方奢华闪亮的广告牌上写着英文“redleaves”,这个名字还是季真言取的呢。

    酒吧楼前停满了豪车,吸引了众多回头率。

    这些豪车都不算豪,真正的豪车都停在楼后面,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不肯展露出来的财富。

    可是有一辆车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辆在江城极其少见的兰博基尼aventador。

    他皱了皱眉,这是哪个嚣张的富二代把车停前面了?

    祁衍绕了一下,从酒吧侧门把车开进楼后的大型停车场里。

    下了车,正准备穿过酒店正厅去楼上的办公室,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靠在正门旁的石狮子上抽烟,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缭绕,夹着烟的手指有些颤抖,烟雾后的那张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衍哥。”那人开口叫了祁衍一声。

    是宁秋原,祁衍朝他走了过去,他掐了烟,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祁衍。

    他长得面庞白净,五官清晰俊美,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总是如古井般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衣服和发梢被风吹得扬起,站在那儿像一个挺拔的杨树。

    宁秋原是宁家大少爷,几个月前刚过十八岁生日。

    提起宁秋原就不得不提起那位已故的宁老爷子。

    宁家不仅是财阀世家,也是书香世家,宁老爷子为人刚正硬气,身上的书卷气极少,年轻的时候扛过枪,打过仗,从小读的也都是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报效祖国的诗词,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卖弄风情的辞藻。

    可惜天妒英才,宁老爷子参军负过伤,50多岁就躺在了病床上,回光返照之际,看着未尽的事业和儿媳妇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孙子,想起了汉丞相诸葛亮临死前那壮志未酬的悲凉之情,他感同身受,遂给未曾谋面的孙子取名宁秋原。

    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

    宁秋原也没有辜负家风,长得板正,性格刚强,从小就是同辈眼中的模范标杆,凭借优异的成绩在北京读大学。

    “你站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去?嘴都冻紫了。”祁衍严肃地说。

    宁秋原搓了下鼻子,娇嫩的鼻尖顿时通红,他低着头小声说:“奕哥给他爸打了。”

    “什么?!”祁衍惊呼一声,又看了看四周,拉着宁秋原进了酒店电梯,直到电梯里就剩俩人的时候,祁衍才紧张地问道:“姜董不是明天回来吗?”

    “宋年棋内狗东西打了小报告。”

    祁衍眉间竖下三道黑线,宋年棋是私生子,姜奕同父异母的哥哥。

    姜奕是redleaves最大的股东,祁衍的好友。

    姜奕的妈妈是宁秋原的小姑姑,名门闺秀素有雅望,可她偏偏喜欢上了姜家不受宠的小儿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宁老爷子怕自己的女儿以后受苦,在他看来‘饱暖思yIn欲’,饱暖都没了还谈个屁的yIn欲,于是做主把女儿嫁给了姜家长子,活活拆散了一对鸳鸯。

    结果宁小姐怀上姜奕之后,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早有妻室,那个女人来路不正,姜奕的爷爷死活不同意娶那个女人进门,为了给姜家求一个好名声才娶了宁小姐。

    那个时候宁老爷子刚过世,宁小姐又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后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这才一忍再忍。

    可是人的忍耐力有限,宁小姐生下姜奕后就产后抑郁自杀了,一代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在不见天日的深宅里。

    原本这些高门大户里的事,祁衍他们不该知道。

    可是有一天祁衍陪着姜奕去给他妈扫墓,发现那墓地的风水不对,就偷偷找了个大师给看了,发现那是镇魂的风水,还是他爸干的。

    姜奕当时就气得想杀人,但是被劝下来了,几个人商量着,偷偷地把他妈的坟给迁了。

    从那之后姜奕就和他爸彻底不对付了,父子俩跟仇人似的,什么给他爸添堵他就干什么,比如说开这家酒吧。

    这家酒吧之前是政府高官的,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谁都不知道,有没有出过人命也不知道。

    虽然说是卖人情,但是一码归一码。

    而姜奕的二叔刚好是这个人的下属,如果那个高官把这些肮脏事全部栽给姜家,那他二叔的提干之路就到此为止了,姜家也彻底无缘仕途。

    听说这个高官现在在提拔自己的侄子,是他二叔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难怪姜奕的老爹这么着急上火。

    “姜董走了吗?”祁衍问道,宁秋原点了点头,祁衍叹了口气,双手抱胸,“还好我们四个参股了,要不然这事不会一巴掌了结的。”

    电梯门一开,一股热浪涌了上来,酒味和香味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间游荡,闻着让人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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