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来香被迫停下步子,却是背对着他,不肯回头。“师尊!”千墨离站定喘息,“徒儿知错,请师尊明鉴,徒儿真的别无二心!”金来香不语。“师尊,对不起,真的不是那样,你不要不理徒儿好吗。”千墨离急于想要挽留,却是语无lun次,竟不知该怎么办好。他要怎么向金来香解释才好,难道要说自己上一世拜的便是白颜画为师,还是说自己已经死过一回,这世重生来过??千墨离又慌又怕,低垂下眸子:“徒儿不该乱叫别人师父,师尊要打要骂随师尊的便,别把身子气坏。”“住口!”金来香突然怒喝出声。千墨离一滞,平日里师尊都是对他温柔纵容,今日是难得见一次大发怒,立刻噤声,乖乖等候处置,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半晌后,便听师尊道:“为师从来没有责骂过你一句,更没有罚你,但是今天,你跪下。”千墨离凝视那抹背影,金衣在风下竟显消瘦,迈开长腿向前走了几步,撩袍跪下,低垂眼帘:“徒儿谨遵师命,请师尊责罚。”他一下子就从狂妄任高飞的野鹰变成了毛茸茸的鸟。金来香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跪在身后的千墨离,片刻才收回目光:“我身子气不气坏与你有何干系,你应该去找那白衣的师尊,何必来找我这金衣的人。”“师尊!”千墨离抬起头,满脸惶恐,“徒儿错了,徒儿真的知错了,师尊莫要生气,更不要不理徒儿。”“我是谁,又是你的什么?”“你是金来香,是我的师尊,是我此生唯一的师尊。”千墨离迫切答道。金来香望向前方,此时,那双眼睛里已经蒙上水汽,雾气缭绕间,隐约透着哀伤。“为师记得,你除了十五岁那年拜师,跪过为师一次,今后日子你便再也没有向为师跪过,这是你第二次向为师跪下,你且记住。”“记住,徒儿谨记于心。”千墨离认真点头,恭敬答应。金来香压制住涌动的情绪,将手负在身后,缓缓向前走,白靴已沾染上尘土,待走到那断了两截的大槐树跟前,抬手一挥,灵力波纹扩散开去。倒塌的槐树忽然起身,恢复原状,可那断处的裂痕没有恢复,落下的叶子也没有回到原来的枝头上。金来香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灵力,眼神幽深,放下手,继续往前行。“师尊……”千墨离唤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想起身,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膝盖,继续跪在地上。师尊虽生他气,但会原谅他的,师尊向来都对他很好,他这么安慰自己。被师父偏爱的徒弟总归是有恃无恐。
千墨离并不知道,金来香在让槐木修补时,其实想起了许多事情。“千墨离……”金来香突然开口。“徒儿在!”千墨离忙答应一声。“为师问你,如果有朝一日,为师不幸陨落,你要怎么办?”千墨离愣住,没想到金来香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慌张摇头:“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徒儿绝不会让师尊遇险。”“为师是问,如果。”金来香重复了一遍,似又怕千墨离担心,解释道,“算算年龄,为师出生时你都还未在娘胎,为师在修真界历练时更还没有你,很多事,为师经历的自然比你提前到来,就比如死亡。”千墨离激动,声音陡然拔高:“如果师尊死了,徒儿会想办法复活师尊,哪怕不可能徒儿也会守着师尊,师尊,别抛下徒儿。”“你会守着为师?”金来香问道。“是,永生永世。”“为师不信。”千墨离震惊:“师尊为何不信?”师尊向来在任何事上都信任他,他也信任着师尊,为何今天在感情之上,却是不信任了。金来香:“因为为师死了,你就可以不用管为师,你就可以选择其他人做师父,世上的师尊比我好千倍百倍,你何必要选择我,更何必一直守着我。”千墨离呆住了,眼角发红,他的喉咙像是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师尊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觉得徒儿是这样的人?”金来香藏在袖子下的手指紧紧攥住,身形微颤。大多人受感情挟住,总在吃醋和生气时对喜欢的人说些刺激的话和贬低自己的话,以求能从对方口中得知珍重自己的话,即使是仙君金来香,也只是一介凡人,与寻常人无异,也不免落这俗。金来香再也忍不住情绪,吐出醋气:“既然你不是这样的人,那你告诉我,你口中的师尊,又是谁!”他猛地转过身,眼圈泛红。“你口口声声唤他师尊,那么,他究竟教给了你什么东西?”千墨离怔然,强烈地感受到师尊变得与以前不同。“你们怎会有师徒关系?你口中的师尊,又是从何而来?若你俩之间没有什么,为何要唤?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尊!”金来香眼底含泪,说着便坠下水珠。那光芒耀彩的人流泪一下子刺痛了千墨离的心。“师尊,我惹你哭了。”金来香扭头抬手擦泪,他明明不想哭,但一想到亲耳听千墨离唤别人作师父,心中便生芥蒂,这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占有欲?还是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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