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真的要走了，利老板才重新露面，在门口送朱砂。我听见两人寒暄。

    利老板谢谢朱砂请的医生、送的药。朱砂客气两句，问候他生活好吗、工作好吗。利老板也客气回答。

    然後朱砂真的走了。

    利老板进我屋里。我药已经用完了，身t舒服很多，跟他说：“你自己也忙，不用老往我这里跑啦！”

    他道：“你放心，我不再老往这里跑了。”

    话里梗着骨头。

    我不知说什麽，只好闭嘴。我从来不善於处理这种状况。

    幸好利老板自己转圜了语气，道：“多谢你给我的机会，让我也能做成这麽大的生意。”

    我连忙道：“是你自己有本事。我只是让你帮忙照顾了这麽短时间的糖铺子而已，一切人脉机会都是你自己抓住的，你的名声也是你自己打响的。”

    他笑笑。

    我转移话题，问：“你见过年小世子吗？他像我吗？”

    利老板想了想：“应该是远远见过，记不清了，没有感觉像你。”

    说到最後几个字，音调低下去，像暮se里垂下的手，空空的，几乎像一种哀求。

    我惶恐。

    忽然问：“为什麽？”

    没头没脑的。但是朱砂就在不久前刚刚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也是迷茫、甚至带点畏惧，却并不像利老板般苦涩。

    甜也好、苦也好，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为什麽。连我都不知道。

    利老板叹了口气，走了。他之後真的没有再回来找我。他的生意蒸蒸日上，家庭美满。

    朱砂过了好几天，才又约我。我身t好多了，打扮出门去见他完全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无法决定怎麽打扮。是男装还是nv装？青衫还是石榴裙？冠带还是钗环？咦咦咦！

    我慌慌的抓着髪辫问心霓：“要怎样梳才好看啊！”

    心霓对着我冷笑。

    我更慌了：“怎麽了？——是不是我更丑了？！”手捂在脸上。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心霓骂我。

    为什麽好好的骂我？我很委屈的。她到外头山长水阔，我——

    咦！“你什麽时候回来的！”我大惊。

    她上前一步就伸出两手左右开弓捏我的脸颊：“我￥风尘仆仆赶回来，你就好像我从来没离开过一样，见着我就先问我你梳什麽头好看。你是疯了是吧！”

    我自知理亏，忍着痛也应该被她捏一会儿出出气……

    可是脸捏红了怎麽见朱砂啊！两边脸颊肿肿的很丑耶！

    我叫心霓放手。

    “啊你真是有病！”心霓挫败的把两只手挥到空中，“我跟你说，我怀疑我在外头遇到的人是年小世子，他居然想g搭我……”

    我脑子嗡嗡作响。

    上次心霓与年小世子成亲，郁郁被困在世家里，这次难道要重走情节线？

    我急道：“你别被他骗！他——”

    “他好像不能人道。”心霓神秘兮兮的告诉我。

    ……哈？

    心霓一个大姑娘是怎麽知道这种事的？“你、你是不是已经……”我没问出口就面红耳赤。

    “嗯我杀人放火了。”心霓推我一把，“去见你的佳人吧！我说一个太监有什麽让你迷恋的啊……呃！”

    我盯着心霓：“我喜欢他，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他是他。”还有，“没有任何外在身份能增加他的价值、或者贬损他。”以及——“啊啊年小世子吗？跟公主有关吧！我要去告诉他——”拎着衣摆就跑出去。

    “那个像年小世子的人失踪了！我也猜会不会跟g0ng里有关，所以赶来跟你说！”心霓追在我後面抱怨，“上次的信你都好久没回我……”

    失踪岂不更可疑了！後头可能的关联岂不更重大了！这情报会不会对朱砂很需要呢？早告诉他一刻也好！我跑得更快了。

    心霓也不追了，喃喃着什麽ai情的魅力，语气困惑而向往。

    我再忙再急，听到这个都要y停住脚步回头警告她：“ai情是海市蜃楼一点都不可靠，你自己的人生才最重要！”

    “好有说服力哦~”她扁扁嘴，挥手，“去你的吧，小唐老板！”

    【小剧场】

    茉莉：谁会像你？

    举案齐眉，意难平。

    这次见到朱砂，我有点呆。

    外头的g0ng人是想拦我的，但朱砂发了命令，g0ng人们退开了，让我能进去，见到他——

    是她。

    她端坐在很大的镜子面前，长长的裙裾漫漫的铺开去。我从没见过她穿得这麽华贵、这麽规矩而冰冷，但无论怎样的服饰只要穿在她身上，就有种t贴的柔软。

    她是庆公主。她从来不是小太监。

    秀秀可能早就知道了。

    我腿软，就坐了下来。居然有椅子，椅子上居然还有软垫。

    我还是把心霓遇见的、可能像年小世子的那个失踪的人，告诉了朱砂。

    朱砂起身，口气是轻柔的，像怕碰痛一个人伤处那麽轻柔，像她的手一样。她捧着我的脸，凝视我，说：“噫，粗服乱头皆美！”

    又问：“我休夫再婚，人家会不会说我仗势强夺美人？”

    我笑起来，把之前想说什麽都忘了。我配得上她就好。她觉得我配得上她就好。

    终於有一次，这麽久以来第一次，我庆幸我脸长得好看，从原先那个时候以来……

    我都要不记得原先的时候了。

    朱砂告诉我，史某人跟年小世子合谋策划英雄救美。因为年小世子有不举之症，又不想坦白、又不敢被公主选为驸马之後伺候不起公主而获罪，索x制造一次事故来si遁。史某人则设计当公主的救命恩人、填补年小世子离去的空档，争取成为驸马。

    “那你怎麽就真的跟他结婚了啊？”我不知不觉用了埋怨的口气。

    “应该是史王爷用年世子的隐疾威胁他了，”朱砂无奈的摊手，“年世子si遁前甚至开玩笑一样跟我谈及，全天下最佩服就是史英雄，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还盼我照顾这位异x兄弟。而皇兄担心史王爷挟功自重。我跟他结婚，帮皇兄盯着他，皇兄也放心点，不至於砍了他。”

    倒是多赢的结局。而前世，年小世子跟心霓形婚，不用尚主了，也不用配合史某人演戏，史某人不知被b得又使了什麽蠢招，b得皇帝提前砍了他。我想。

    忽然觉得史某人有点可怜，次次都聪明、又有能力，我也没见他g过最坏的坏事，可每次结局都这麽糟糕。

    很快我也顾不上可怜他了。朱砂靠得我这麽近，占据了我全部注意力。她说她已经控制住年世子，也已经向皇上告发史某人的y谋。史某人手里有兵，可能要困兽犹斗。皇上目前隐忍不发，但一定很快会拿下他的。朱砂对皇兄很有信心。这件事解决，她跟史某人之间的婚姻必然告吹。而她会跟我结婚。

    跟我，结婚。

    我欢喜得像发梦一样，於是竟然有胆量抱怨了：“我难道长得像那个小年世子吗？”

    朱砂摇头叹息：“这就吃起醋来了。”

    可不是嘛？因为终於有资格了，所以灌得大口大口的呢：“你是为了我长得像他才喜欢上我的吗？”

    朱砂替我抿着鬓髪，叹息中都有宠溺：“你不像他，是他有些像你，但是像得很表面……”说着，疑惑之se越来越浓，张开嘴，忽然呕出血来。

    她本能的甩开头，避开我，但中途就力竭，跌在我的手臂上，嘴里喷出来的血溅sh了我的衣袖。

    “咣”的门打开。史某人闯进来了，一身狼狈，但是看清我们的样子就惊喜了：“伺饴，你居然帮我毒si了公主！”

    我急着告诉朱砂：“不是我。我没有。”急得结结巴巴、语不成调。

    朱砂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鸣声，头轻轻的在我怀里顿了顿。

    我想她不怪我。

    但她到底信不信我呢？怀疑是我毒杀了她，但还是决定不怪我，那她心该有多痛？怀疑不是我毒杀她，而我被独自留在这个y毒叵测的人间，她该多不放心？

    不管哪种情况，我竟没有办法缓解她临si的痛，哪怕一点点。

    我脑子僵住，身子像是木雕的，动都动不了，只有身t里面，不知道是什麽内脏，好像碎割成了一片片。原来那辈子，身上的r0u被千刀万剐时，都没有被凌nve到的里面的某块地方，现在寸寸断裂。

    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奇怪，以前的人也有经受过这种酷刑吗？为什麽能形容得这样具t。

    史某人还在噜哩噜嗦，抱怨庆公主翻脸无情要向皇帝告发他欺君之罪，急得他都要za0f了，幸亏我及时毒杀庆公主……

    我应该在尖叫，可是听不见声音。

    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看见大小姐，我叫了她一声。她怔了。咸鱼急忙提醒我。我想起来了。

    不该叫她大小姐。她现在是秀秀。

    我不过是在一个剧本中。她们粉墨登台，每一次都忘尽前尘。

    之前si去的，不过是剧中一个角se。

    她们甚至不知道她们的情节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

    在原先的剧本里，朱砂没有si：年小世子娶了心霓，以此为借口推却了与庆公主的婚事；史或然想尚主，找到年小世子yan萎的证据，威胁要公开，强迫年小世子帮忙把他推销给庆公主，年小世子生了气，向皇帝坦白从宽，皇帝诛杀史或然。庆公主根本都不必跟史或然见面，活得好好的，而且得知年小世子的隐疾之後，同情心霓，试着想帮帮她，还被心霓误会，以为公主来找碴的。

    而如今——

    如今我对着秀秀，问：“为什麽？”

    她着高等嫔妃的金碧衣饰，妆容得t，身边几个g0ng人伺候，位高权重。我仍然要质问她。

    咸鱼苦口婆心的劝我：都是剧本，都是剧中人，不用太投入。我仍然要责问她。

    她做的事，咸鱼不敢给我看，故意把这一段真相的价格订得很高很高。是会让我倾家荡产的分数。这反而让我明白了：

    咸鱼要保护我。

    我如果看到这段真相，会跟秀秀起冲突。就会有危险。

    皇帝悄悄的进来了，还跟门口的g0ng人“嘘”了一声，不让惊动秀秀，存心要从背後吓她一跳。可见两人感情深厚。谁叫他是大少爷。跟大小姐灵魂伴侣，在上个剧本已经携手了一辈子，这一次自然也一见如故、如胶似漆。上辈子叫我嫉妒，这次也还是……

    这次我不仅是嫉妒，还有恨。

    皇帝终於感觉到了室内寂静的异样。他脸se和脚步都逐渐凝下来。

    在这个剧本里，他b我们要老半个世纪，如今须髪花白、脸皮打皱。但谁叫他站在权势顶峰，就仍好意思把刚发育没多久的秀秀纳入後g0ng。

    秀秀也配合得很，一发现他，见礼之余，还能嗔怪他怎麽到这里玩儿来了？别的政务不处理了吗？说着伸手把他往外推。虽说是玩笑x质，没真用力气，这一手恃宠而娇的恩ai地位也算闪瞎人眼了。

    即使这样我也要问下去：“为什麽，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我的声音很轻。我不知道我晕倒前是否真的尖叫到了多响、还是晕倒时病得算有多重，以至於现在喉咙现在如同灌了沙子，想说话就像是沙子凝成了刀锋在里头划动，每道声音都痛得简直有血伴着溅出来。

    这也b不上朱砂呕出来的血。她的裙裾依然鲜亮如盛大的花瓣向四周铺展，而她喷着滚烫的鲜血在我臂弯里凋残。

    皇帝看着我，用很奇异的目光，在秀秀担忧的凝视里，对我说：“庆公主为国捐躯。孤已诛杀乱臣贼子史或然。”

    “史或然以为公主在准备告发他之前就被我杀si了。他就放心了，没有急着za0f跟你拼命。你趁他暂时放松的一瞬间要了他的命。”我对皇帝说。又向着秀秀：“是你出的主意。”

    “避免了一场大动乱。拯救很多可能在叛乱中si去的无辜生命。”皇帝维护秀秀，大加赞美。

    不管怎样皇帝都会赢过史或然。但是为了赢得更漂亮一点，他先让一步，麻痹对方。

    一步就是朱砂的生命。

    反正朱砂对他也没什麽用了。

    甚至可能，在以前的g0ng廷秘辛中，朱砂本来就让皇帝萌生过杀机。

    我至ai朱砂，但也知道她的本x不是很能忍让与讨好别人。或许，她早就得罪过皇帝。

    皇帝这麽大岁数了，朱砂却正在盛年。两兄妹年纪相差这样大，根本就不是亲兄妹也未可知。

    皇帝自己心里清楚，秀秀也帮着看得清清楚楚。“为了大局”，他们说。

    “为了大局你杀一个人，然後自己si掉殉这个人，才叫担当！否则只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利益去杀掉自己不够喜欢的人，是杀人犯，还不想承担杀人的罪，一边杀人，一边又要立牌坊！”我指斥他们，喉咙痛如裂帛，最後几个字嘶厉得不似人声。

    别说咸鱼努力劝阻，秀秀也脸se铁青猛朝我使眼se。皇帝气得笑了：“你不怕我杀你。”

    我不怕si。我怕痛。但是，“就因为有你们这些人的存在，才会让生命痛得难以忍受。”我说。这次没有拼命挣大音量好让他们听清。我心如si灰：“我本来以为你们可以做得更好。”

    因为他们本来是主角、是英雄。即使这次的剧本不是从他们的视角来写，我也仍对他们有更高的期许。

    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英雄秉贤名、坏蛋逐私利，两方争竞中，一颗颗废棋如花凋落。

    也不过如此。

    我不再说话。

    这次我将养了很久。一直在g0ng里。他们倒没有杀我。秀秀很念我之前提携她的恩情，即使我顶撞了她，她也还时时来看我。奇的是皇帝也来，甚至是单独来。来了就在我病榻前坐坐，看看我，几乎不说话。有时候开口了，还不如不说。

    他会问道：“怎麽说你是个傻子？”

    又道：“传说一铺子蜜糖甜不过小唐老板的笑？”

    还道：“还说你口蜜腹剑，视钱如命？”

    我统统不回答。没什麽可说的。

    直到皇帝说：“你学年家小子，招人喜欢？”

    我骂道：“放p！”他有什麽要我学的？我学他？！

    皇帝笑道：“可算逗出你一句话了。”

    我纳闷大少爷是不是又想打架？

    他道：“你病太久了，打不赢我。”这时候秀秀来了。皇帝便道：“再不快些好起来，老让皇贵妃重身子还为你c心。孤当真不答应了。”

    秀秀华服下挺着肚子，看看我们，道：“小唐老板身子好起来，庆公主英灵不远，也能放心些。”

    我盯着她。

    秀秀神se自若：“庆公主神坛也设好了。百姓们都听说了庆公主舍身诛杀j逆史或然，已然封神成仙。他们都虔诚的前去祝祷。”

    一派胡言。朝廷的版本胡扯胜过家言。

    秀秀忽然皱起了眉，微微弯腰，手捂上肚子。很快，即使重视仪态如她，都忍不住发出sheny1n，腰弯得更低了。

    我不知道她腹中胎儿是有了什麽不妥？还是正常生育？

    我居然想去扶住她。

    我高估了自己的t力。

    皇帝在我面前想抱起她。

    皇帝也高估了自己这一世的t力。

    我简直想笑。

    他们还是都出去了，留我自己呆着。後来我听说秀秀早产了，但总算母子都活着。倒是皇帝病倒了。

    他这一病就病了很久。朝廷局势动荡。他只能在病榻上命令重重弹压，难免牵连些人。这种事，牵连着，非si即伤。至於其它政务，他也只好放任了些，难免有些草民就此命成飘蓬。当时史或然倘若成功za0f，遭殃的人也未必有现在多。

    真是皇民固有一si，或si於这场谋逆，或si於那场动荡。

    我倒是没si，坚持到心霓把我救了出去。我自然深谢心霓，也欣慰她如今能耐了，从大内劫人都成功。心霓果然成熟了，面对表扬还能谦让：“是她故意让我劫走你的，不然我哪能这样顺利。”

    说的自然是秀秀。

    我已经不答腔了。心霓还要不看眼se的讲下去：“我看她是呷醋了。怕你g引到老皇帝移情别恋！”

    若大小姐沦落到这种地步，老天都不忍心的。我摇头：“她是大方有担当，放我们逃难，她自己si守g0ng廷。”说完了跟利老板打招呼，“你也来啦？”

    心霓如今是成功的nv海盗了，带了好一支人马，上陆地又招安了一些，择jg锐潜入京城，收钱走私。一方面把粮油药品运进京中卖给受困的京民，一方面把想逃的带出去。包括利老板这样的富户。真真的赚得盆满钵满，被眼红的戳着脊梁骨骂j商。她被念叨习惯了，也不至於真往心里去，但如果现在谁还敢在她面前冒犯她，她不说当场砍了人脑袋，至少要让喽罗们拉下去，哪里水近就丢进哪里，香臭深浅、是si是活就全凭造化了。

    真是帅气。

    我们出京时遇到的凶险，也全凭她撑下来。

    ——本来按计划，我们买通了守城侍卫，悄悄的遛出去。外头有人接应，一直护送到太平地界就好了。谁知出城时猛然pa0火连天。

    後来，即使被海风吹拂了很久，我有时候闭上眼睛，还看见京城墙边那一战。

    动乱的势力封锁了g0ng廷所在的坊区。g0ng廷要突围，让我们这支队伍走在前面，他们悄悄跟在後头。被封坊的发现，连我们一起打。g0ng廷的队伍一发拿我们当沙包、当自带刀枪的r0u盾。

    从来都说卖私盐的b军队还凶。心霓是海盗，又b卖私盐的更凶。大小姐和大少爷，是存了心要利用她了。

    心霓还是真厉害，最终带着好几个人突围了。这好几个人，连我在内。但是不包括利老板一家。我後来都没再见过他一家，大约是，si在乱军中了。

    再後来连大少爷都si了，局势更见扑朔迷离，整个国家倒也一直没有彻底崩解，多亏了大小姐在那里si撑。她生了个男孩。但也有流言说她生的是个nv婴，为了大局稳定狠心杀了，y抱了个男的来，好有个倚仗。

    流言还说我是心霓的面首。

    以至於有一天她来跟我讨论我的身材，痛心疾首道：“毕竟都说你是我的面首……”

    “面首之一。”我很谦虚。

    “面首之首！”她目光灼灼，“所以你看你还这麽瘦伶伶的，别人会以为我没养好你！怎麽说我也是七海之王。我不要面子的？”

    ……她是忘了上个剧本里，我後半生发福成什麽样子。她头一次发现我的腰b她粗的时候，还难过得哭了一鼻子，之後一直给我发减肥健身及护肤偏方，锲而不舍。

    这一生我也不是故意不要胖。作海盗栉风沐雨的，吃的多是水产品，运动量又大，我一时胖不起来。

    心霓还在张牙舞爪吓唬我：“你再不吃结实一点，你看腰带一扎这小小一束，兄弟们眼珠子都要掉你身上去了。这对他们健康不利！“

    “……”我打断她的胡说八道，“你自己穿的还不是很显身材？”

    大x哦！露rug0u哦！一双美腿哦！黑漉漉长髪在含盐的海风中吹起，蜜se肌肤闪闪发光哦！就像一条美人鱼。对健康好有利哦！

    “那不一样，”心霓斩截道，“他们馋我，g活就更卖力了。g得好，讨我欢喜，真的有可能跟我shang的。你这儿又没可能。所以他们憋屈！”

    “……”我竟然觉得她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

    因此从善如流。我从此穿得再多点……当然包太多也会热。但我至少可以穿得宽松点，不显线条。

    结果有一天大风雨，我帮着整理舷缆，人家一个眼错没看见我，叫得那个凄厉，以为我因为衣襟太宽松像个风筝一样被吹走了。

    “以後你穿衣服，还是安全第一吧！”风暴平息之後心霓特意来找我，没好气道。

    我喏喏连声。

    “不过，你也不用守节到现在吧？”心霓拉着我的手，关心道。

    她的手粗糙了，也很有力。线条b从前更流畅，像一条鲨鱼。我觉得很bang。所以她问我她美不美，我就点点头，真心的。

    “我懂的东西也很多了。”她的手移到我腰上，“能让你开心。”

    我觉得痒，往後退。她把我压住，力气大，技巧也很高，我挣不开。她说：“你把自己交给我，别怕。”

    我就没有再挣扎，只对她说：“心霓，你别错待我，也别糟蹋你自个儿。”

    她停了好一会儿，放手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好像在哭。

    後来，海盗们个个都对我毕恭毕敬的。我看看自己也没有忽然长出毒牙利爪，就虚心请教他们原因。他们说：“你把大当家都整哭了！天啦噜，别人在床上不被大当家ga0哭就不错了！难怪大当家对你特别的没脾气！”

    我根据他们的目光想像了一下我在床上的雄风，顿时也觉得肃然起敬。

    再後来，我帮忙海盗们在某些岛屿、沿岸建立了些固定据点。我就不太出海了。在岸上呆着，深居简出。我又胖了起来。

    等秀秀重新面临巨大危机，以至於要向海盗求助时，是我出面跟她接洽。她一时都没认出我，手里握着一卷纸，平和的问我：“听说你们有位军师。是他才帮你们奠定如今的基业？”

    她垂帘听政已经半辈子，仍然风致秀美，举止间更见雍容。

    我微微低了头，道：“胡人已经快破你们京都了。”

    “是，所以想向你们借兵。”她道，“只是价格未免太高了。”

    如今我们还叫海盗，但武力优势已经不止限於水上，给人家当雇佣兵也不是第一次了。价格不是不能谈，但都是诚心作买卖，让步余地很小。

    秀秀展开手中的纸。上头画着一树樱花，珑yan未凋。

    我认得，因为这是我画的。我画了很多花。别人买，我也会卖。只没想到她现在会拿一幅出来给我看。

    “听说你们的军师画花时，是以花喻人。你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谁吗？”秀秀又问。

    “……意态由来画难成，b尽繁花不是她。”我道。

    秀秀一惊，直视我的眼睛。

    她认出了我，饶是好风度涵养，一时都难掩震惊惋惜。

    我不再是甜蜜蜜风流灵巧的小唐老板，甚至不再是温柔又从容的待产小星。对她来说，我现在太丑了。

    我有了肌r0u，身段魁梧得多；yan光晒黑了我的皮肤；我有皱纹，眯起眼睛来就更明显。有人甚至说我虎行豹步、眼神y鸷。

    “但是生意不是不可以谈的。”我向她举杯，“太后满饮这杯酒。我们看看价格能定到哪个程度。”

    她迟疑举杯，皱眉饮下，眼神闪烁，那卷花早就搁在旁边了。

    等喝完之後，她才知道这杯酒真的难喝，不止因为她的心情。

    她的嘴里溢出血来。

    太后，大小姐，须知天道好还，而一条人命，穷尽你眼中的江山亦不能抵过其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