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公摇了摇头，“天策府久处猜疑之地，动辄招忌，静观其变便是。”

    释特昧普身上金光大放，双目露出嗜血的狰狞，“居然是窥基那厮！”说着腾身而起，从塔顶飞身而下。

    如果贾文和不是鱼饵，那鱼饵会是谁呢？毕竟程宅就剩这么几个人，赵氏姊妹当然是最要紧的，但她们在石超府里。剩下的青面兽和张恽，怎么看都不像鱼饵的样子。那么……

    他沉声道：“声势如此浩大，莫非程侯与李王翻脸了？”

    观海笑道：“师兄何必自扰？胜的若是程侯，我佛门自可交好程侯。程侯若败……他门中那位故人，多半还要求师兄庇护。”

    “窥基？”

    释特昧普立在塔上，望着一串串灯火从宣平坊散出，直扑皇城，头顶金色的螺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李牧道：“窥基敢出手，多半会有什么倚仗。苏定方、罗士信、李嗣业这几个夯货都在大明宫外，相隔不远，窥基既然恋栈长安，乾脆送他一程。”

    静谧中，铁球转动的摩擦声越来越急。

    敖润以治礼郎的身份出入过几次皇城，跟这些内侍多少混了个脸熟，他跟人打惯交道，这样的举动原本有些鲁莽不恭，他做出来却没有半点儿市侩气，反而显得豪爽过人，不拘小节，有种别样的亲热。

    敖润一马当先，熟络地说道：“我是汉国来的治礼郎老敖！听说刺杀我家侯爷的大魔头窥基刚在这儿出现，哥儿几个，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吗？”

    袁天罡挣扎道：“幹啥！”

    随着程宅人马大举出动的消息传来，李辅国便离开静室，命人备好舆驾。虽然王爷没有吩咐，但所有人都知道，含元殿前已经堆好庭燎的木架，万一有事，立刻在殿前举火，东西内苑驻守的左右神策军，便会大举来援。

    徐君房讪笑道：“那啥，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不耽误你们办事哈。”

    释特昧普沉着脸，嘴角却翘起一丝冷笑，“说得不错。”

    一边说，一边抓了大把钱铢递过去。

    卫公手指叩着棋盘，良久道：“窥基非是蠢人，我原以为他早该回归大孚灵鹫寺，寻沮渠二世分说清楚，免得被蕃密夺了法统。却不料他竟然淹留不去，却是自寻死路。”

    贾文和一摆手，青面兽像巨熊一样将袁天罡拦腰抱了起来。

    李牧道：“咱们这般坐视，程侯会不会介意？”

    青面兽腾出

    李牧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一隻手，揪住徐君房的衣带，将他提在手中。

    忽然“嗒”的一声，铁球停下。李辅国苍老的声音响起，“窥基？”

    袁天罡挣扎着嚷道：“老贾，你这样可不对啊！我一个馊老头子，能钓上来啥鱼？就算有鱼，它也看不上我啊！”

    僧人的晚课声从塔下传来，只是以往的大乘经文，已经改成蕃密梵唱。

    晋昌坊。大雁塔。

    天策府内，李卫公丢下棋子，“他居然还在城中？”

    “天策府呢？”释特昧普道：“若是天策诸将与程侯联手，李王还能高枕无忧么？”

    李辅国靠在软舆上，一手握着琉璃天珠，一手转着铁球。

    看到程宗扬等人赶来，一众内侍都露出戒备的神色。

    “你怕程侯那边吃亏？”

    “当心鼻血。”

    “劳驾两位委屈片刻。”贾文和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递给袁天罡。

    袁天罡扭头就走，“我得去皇城！给老程帮忙！”

    骑兵教官李牧说道：“他与太真公主在独柳树下恶斗，程侯已经带着人马赶去。”

    “聪明总被聪明误，”李牧道：“窥基生性孤傲，修佛多年也秉性难移，如今在程侯这小儿辈处吃了亏，岂肯罢休？”

    李卫公莞尔笑道：“无妨，彼处自然会意。”

    “程侯远来是客，岂会如此轻怠李郡王？”观海道：“近日调入京师的神策军已逾万人，若与李博陆对上，程侯属下再勇十倍，也不过是灯蛾扑火。”

    独柳树位于皇城西南，北面的宫城便是北司，宦官们首先赶来也不奇怪。

    观海张口欲喊，已经晚了一步。他叹了口气，向塔中的碧玉金佛拜了三拜，然後吩咐道：“传特大师座下弟子，速去捉拿妖魔窥基。”

    正在这时，一名僧人匆忙上来，低声说了几句。

    程宗扬纵马疾奔，赶到独柳树下，只见黄沙场中一片狼藉，杨玉环与窥基早已不见踪影，倒是周围多了不少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