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定睛一看,“独孤郎!救人!”
那官员幞头被打掉,靴子也掉了一只,脸上一道刀痕,鲜血淋漓,若非口音耳熟,程宗扬险些没认出来这位风度翩翩,出口成章的鸿胪寺少卿,自己的老熟人,段文楚段少卿。
手执凶器,私闯民宅,已经是犯了天条。独孤谓再不留手,当即挥舞刀花,纵马上前,将一名贼人砍翻在地。
那些贼人一时慌乱,随即又凶悍地围上来,进退颇有章法。
杜泉跃下马,摘下鞍侧一对弯钩,上前接应。
混战中,忽然“绷”的一声震响,程宗扬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伙贼人竟然携带有弓弩!
临敌不过数步,连独孤谓也来不及躲闪,被一支弩箭射中肩头,箭身透入大半。
一直护在程宗扬马侧的南霁云一夹马腹,暴喝道:“南八在此!”
战马疾驰而出,南霁云摘下凤嘴刀,手起刀落,将那名持弩的贼人连人带弩劈成四段,血肉横飞。
南八出马,犹如虎入羊群,那帮贼人见状不敢恋战,当场一哄而散。
程宗扬此前来回都是走的大街,此时深入坊间,才发现局面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恶劣百倍。眼下长安城中的治安已经彻底失控,连段文楚这样的高官,都被贼人破门而入,遑论其他?
段文楚认出程宗扬,几乎喜极而涕。所幸他是官宦世家,风度还是有的。上来不卑不亢地长揖一礼,说道:“多谢程侯,段某,感激不尽!”
这句话发自肺腑,字字千钧。
“老段,原来你住这儿啊?家里这是……”程宗扬看了眼只剩下破烂门框的朱漆大门,“算了,收拾收拾东西,到我那边避避吧。”
“东西都收拾好了。”段文楚连忙道:“我原本就打算出城避避呢。宣平坊好,还是宣平坊好!”
片刻后,随行的队伍除了一群尼姑,又多了段文楚一家老少。
“老段啊,”程宗扬在马上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段文楚脸上的刀口不深,这时用巾帕按住,跟在马侧,“这话从何说起?”
“你们唐国不会这么阔吧?连贼人都用上弩了?”
“侯爷是问这个?”段文楚苦笑道:“那可不是一般的贼人,多半是宫中翊卫乔装打扮。”
“那你还说没得罪人?这些宫里当值的卫士,不会是阉党指使的吧?”
段文楚掩面长叹一声,“长安恶少出名字,楼下劫商楼上醉。天明下值明光宫,散入五陵松柏中……”
段文楚吟诗一阙,然后叹道:“侯爷有所不知,长安城的翊府卫士,颇有些胆大包天的恶徒,白天是官军,夜里就是劫路行凶的贼人。这回只是运气不好,家里招贼。倒不是专门来寻段某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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