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8日
银枪一拧,碗口大的红缨旋转着张开,雪亮的枪锋从红缨间吐出,宛如流星般划破夜幕,刺向黑衣人的咽喉。
枪尖凛冽的寒光映在黑衣人眼中,那黑衣人瞳孔收缩,紧盯着枪锋的来势,翻腕侧肩,横刀封格。
枪锋掠至中途,忽然一凝,就像是连贯的画面中间,出现了瞬间的卡顿与延迟,接着再次递出。
就这短短一瞬,生死立判。原本应该封住银枪的长刀只格了个空,枪锋精准地贴着刀背掠过。“噗”的一声,刺进黑衣人颈下,接着一拧,将他喉咙撕开。
一团血花飞溅而出,黑衣人仰面倒地,喉咙几乎被切断的头颅歪在一边。
长枪随意一抖,将枪锋上的血珠甩在雪地上。薛礼将银枪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踏入林中。
“老大。”手下几名兄弟围了过来。
“没事了。”薛礼轻松地说道:“几个藏头露尾的追兵,被我干掉三个,跑了一个。”
“阉狗派来的?”
“听声音不像。”薛礼道:“倒像是护院之类的小脚色。”
“乐少将军跑得可真利落。”姜兴霸奚落道:“听说窥基那边出事,立马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还窥基的入室弟子呢,什么酒肉师徒。”
王心鹤抱怨道:“专门让咱们兄弟断后就不说了,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大冷的天,缺衣少食的,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咱们银枪效节都什么时候混得这么惨了?”
“要是骂姓乐的能骂饱,你们可千万别拦我,”薛礼道:“我能从长安一路骂到魏博去。能吗?那还骂个屁啊,留口热气暖暖身子也好。”
薛礼拿起长枪,在未融的雪地上画出山川地理,指点着说道:“咱们现在在长安以北,渭水以南。姓乐的应该已经过了渭水,运气好的话,差不多能赶在阉狗的追兵之前逃出去。断后的事咱们算是办完了,不过咱们兄弟可就麻烦了,这时辰阉狗的追兵肯定已经赶到前头,渭水沿岸各处渡口已经得了信。”
“闯过去!”周春道:“咱们九个人,抢条小船足够使了。”
薛礼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太险。万一被人缠住,怕是一个都走不了。”
周春道:“老大,你拿主意!我们都听你的!”
薛礼持枪在雪地上划了一道:“咱们不走渭水,往西南方,去蓝田。”
姜兴霸道:“那不是离魏博越来越远了吗?”
“大家都知道走渭水最快,那些追兵肯定也知道,这会儿神策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出动,此地离渭水虽然近,一路上却是步步杀机,撞上便是九死一生。反倒是西南方,眼下兵力最是空虚。咱们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从蓝田穿过山区,走云水北返。”
众人道:“往西南走?我们路不熟啊。”
薛礼道:“我走过。咱们都带着马,路上雪也化得差不多了,辛苦些,今日连夜赶到蓝田,只要进了山,咱们就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薛礼持枪一扫,抹平雪上的痕迹,“事不宜迟,出发!”
众人齐声应道:“是!老大!”
九人从林中牵出马匹,踏镫上马,往西南赶去。
暮色渐深,途中商旅绝迹,一个时辰之后,众人越过一片山丘,远远看到路旁林中一点灯光。
众人略略放缓马速,将毡帽压低一些,各自握住兵刃,凝神戒备。
灯光越来越大,渐渐连成一片。片刻后,一处营地出现在视野中,它远离大路,靠近一处遮风的小丘,中间是一顶外面覆盖着鲜艳织锦的牛皮大帐,四周环绕着数顶小帐。
帐篷之间燃着篝火,最外侧数十辆大车围成一圈,上百匹牛马被牵到一处,里面人影错落,似乎是行路的大队客商在此宿营,这会儿正埋锅做饭。
薛礼心下提防,做惯生意的商贾都有相熟的脚店打尖,每日行进都是固定的里程,晓行夜宿,极少会在野外停留。何况此地离长安已近,再往前走一两个时辰就是灞桥驿,便是折回蓝田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进退有余,何必雪地宿营?
营地被蹄声惊动,两名戴着高冠大袖的文士从帐中出来,扶剑立在道旁。观其衣饰,倒像是异国来的使节。
薛礼放下长枪,挥起双手道:“我等是神策军游骑,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何在此地停宿?”
一名文士道:“吾等乃远来行商,天时已晚,在此暂住一宿。”
薛礼马不停蹄,扬声道:“前面便是驿站,为何露宿荒野?”
那文士道:“不瞒将军,吾等听闻长安有变,暂留此处。”
薛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们可见到有身着绿袍的官员从此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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