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说了想一人静静,退下!”朱秉楀沉声道。
河南陕西毕竟互不统属,廖鹏可以说是接了本卫指挥之命到西安觐见,河南乡兵却无理由跨境,只好驻扎潼关,没了主将约束,若再赏赉不到,谁知那帮丘八会闹出什么乱子,丁寿可不想才平民乱,又闹兵变。
“不瞒缇帅,匪患平定,迫在眉睫的便是三军犒赏、流民安置,无一不是靡费巨大,却又不得不费,关中支应四镇军需,近两年又承杨总制修边之役,虚耗甚多,藩库确有捉襟见肘之憾。”安惟学苦笑道。
丁寿面色微有不豫,马炳然瞥见惊觉,急忙道:“下官并未有指摘缇帅之意,缇帅命西安输粮延安,本是体会百姓疾苦,解民倒悬之意,下官省得……”
“滚!”见来人不开眼,朱秉楀怒意升腾,嗓门也高了许多。
“好,这份心意丁某记下了。”这类惠而不费的表忠心的话,丁寿已然听多了,他在意另一件事,“将士犒赏可曾到了潼关?”
“那就好。”丁寿点头,拍拍廖鹏肩头示意他安然入座,端杯又踱到安惟学与马炳然座前,举杯道:“安方伯、马府尊,二位为大军转运支应,费心良多,丁某谢过了。”
一间布置华丽的宽敞客厅,光线晦暗,仅在角落里亮着一盏高脚戳灯,昏黄灯火将此间主人的面孔映得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朱秉楀腾地起身,大踏步奔到门前,“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狗奴才……”
莫不是忧患过度,以致出现幻听了?朱秉楀摇头苦笑,早吩咐了府内下人不要过来打搅清静,想来也没人又那么大的胆子敢抗拒王命,自己疑神疑鬼,真有些杯弓蛇影了。
“总之百姓赈济停不得,至于开春之后的事么,容我再想想。”丁寿心中倒还真有个想法,他把主意打到了山右那群晋商身上,那些老西儿们经营丝绸盐业,窖藏百万,如张寅那家底的,更是过江之鲫,他们若肯出血报效,眼前麻烦自然迎刃而解,只是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捐粟纳粮是要给人冠带好处的,如非万不得已,丁寿不打算开启捐纳这路子,添上一堆同僚倒是小事,官儿多了可就越来越不值钱,谁还将朝廷体面放在眼里。
“笃笃笃!”门声依旧。
“笃笃笃!”忽然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乐声盈耳,舞姿婆娑,座上之人无不鼓掌喝采,酒兴愈浓。
“王爷好生无情,这么快便忘记故人了。”来人站起身,在孤灯映照下现出一副蜡黄面孔。
丁寿这话糙理不糙,安惟学细一琢磨,连连点头,不过还是心忧道:“话虽如此,可反贼家眷如何处置还要上报朝廷裁决?”
马炳然果然转忧为喜,安惟学闻之动心,二人频频劝酒,席间再度热切起来。
“是。”马炳然回答得有气无力。
二人连称不敢,陪同饮过,丁寿见这二人眉宇间隐含愁容,不由纳闷,“二位大人,可有心事?”
“嗯?”房门大开,外间空无一人,朱秉楀左右张望,茫茫夜色,无半个人影。
“缇帅高见,不知何以教我?”马炳然眼巴巴望着丁寿。
马炳然接口道:“不只藩库,白莲贼所到之处,官仓民室皆劫掠一空,两府被兵,百姓遭难,不得不开仓赈济,可此时年关未过便过耗仓储,待来年开春青黄未接时,百姓就食常平又该如何应对……”
“事急从权,朝堂的口水官司由我来打。”户部和内库穷得跑耗子,小皇帝乐不得地方自筹军饷犒赏呢,反正他也没银子给。
见马炳然一脸悻悻,丁寿也是不落忍,“黄堂且熬过这阵子,待此间事了,丁某自会上表朝廷为你与方伯请功。”
“卑职离开潼关时,陕西所送犒赏已然到位,谢卫帅挂念。”廖鹏道。
秦府宜川王朱秉楀孤零零地坐在曲尺罗汉榻上,耳听王府宴乐隐隐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满脸忧愁苦闷之色。
来人未走,仍是三记敲门声。
重新关上房门,朱秉楀回身,赫然发现自己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个犹如鬼魅的身影,悚然一惊:“谁?!”
“好了,废话不多说,方伯,犒赏的事我给你出个主意,攻破白莲教后军,钱粮虽没缴获多少,女人倒是抓了很多,这些娘们留着也是白费粮食,甄别一番发卖了换银子,军中将士也可参与,这犒赏左右一倒手,不就又回来了么!”
丁寿又转视马炳然:“至于黄堂你的难处么……”
廖鹏说的是河南镇守太监廖堂,他在开封接了丁寿的飞鸽传书,立即飞驰洛阳,就近调拨河南府的卫所官军,协防潼关,其中
酒酣耳热,朱惟焯向身后贾能点头示意,王府承奉贾能轻轻拍手,一队女乐翩然而出,向座上众人盈盈行礼,踏着丝竹节拍飘然起舞。
正是仰仗了其兄镇守中官的身份,地方无不配合行事,也是无巧不巧,河南官兵到时正赶上潼关卫守军大败,关防空虚的空当,他们前脚进关,后面白莲教便来抢关,可谓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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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还未想好。”丁寿一句话险些闪了马府台一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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