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乐,仁和葱白嫩指捏着丁寿脸颊,道:“算你这小坏蛋有良心。”
“臣的良心可不止于此呢。”
“敢和国公爷抢女人,你家主人他娘的算哪根葱!”朱瀛拍桌大喝。
“值啊,一千一万个值,只要殿下您高兴,今天把这宅子点了,明儿臣再给您建个更好的。”两手搭着香肩,丁寿挤眉弄眼地凑在仁和耳边说道。
“殿下,您倒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殿下,可还满……哎!”
“让你保!”仁和更加恼怒,抬手掀翻了小桌,酒菜撒了一地,转手又将条案上的三足香炉高高举起……
“殿下,您没事吧?”丁寿连忙取出锦帕帮着擦拭泪眼。
卧室中纤尘不染,收拾得极为整洁,桃木方桌上竟备有酒菜,靠墙的乌漆条案上还点着一炉龙涎奇香,临窗放着一把花藤小椅,一个年轻人坐在椅上,见她看来,张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呸!是你这个小坏蛋!
丁寿揉着鼻子,委屈道:“殿下,诸氏是王守仁之妻,相交一场,帮着照应一二,而今人怕是已回了余姚老家了,您呷的哪门子飞醋。”
“咳咳……”香灰迷了凤目,泪水糊了眼睛,大长公主苦不堪言。
“嘶——”朱瀛不自觉地捂住了胖胖的脸颊,身上好几处骨头似乎都有一阵隐痛传来。
“说什么金屋藏娇,长相厮守,灵堂一别就没了踪影,结果自己跑去纳妾了,谁还记得我这未亡人。”
一样的话,看看人家说的多中听,一秤金瞥了一眼旁边挠头的朱瀛,笑靥如花,“不知这位爷要赎哪几位姑娘?”
丁寿叫起了撞天委屈,“殿下,这可冤枉死微臣了,纳妾之事另有内情,暂且不谈,您这孀居在公主府内,臣无事不好登门啊,为了尽快修好这官宅,我把为陛下修建豹房的人手都抽出了一半,张忠为此事没少在我耳边聒噪,花了一万两银子才堵住他的嘴,还不是为了咱二人早日相聚。”
* * *
“再说这府内布置,一器一物皆是珍品,微臣精挑细全,这器皿佩饰,不说公主府了,便是深宫所积,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让殿下您过得舒心惬意。”
“谁说当娘的便不能哭了,本宫偏要哭。”话是这么说,仁和还是夺过丁寿绢帕,自己擦起了眼泪。
“敝主人指明,一位是玉堂春姑娘,”程澧目光在朱瀛面上轻轻扫过,“另一位是雪里梅姑娘。”
早早下了车驾,不理两旁的护驾仪仗,一步步向着前方宏伟官宅款款而行。
“那……值不值啊?”仁和公主啼痕犹在,乜斜着眼问道。
“您好歹也是当娘的人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丁寿拿这位少女心发作的公主殿下没个办法。
“那你就死去,去找那个什么诸氏去,宠着你新纳的那个小妾去,去啊!”不知是否香灰缘故,公主殿下的眼泪流个不停。
官宅修得翘角飞檐,气象华丽,那又如何,哼,不过是个活棺材罢了!
一把推开,仁和抹着眼睛泣声道:“不用你管!”
白色的纸钱如蝴蝶般漫天飞舞,衬托得一身孝服的仁和公主心中更加凄苦,眼前这片宅邸便是要度过余生之处么,远离京中喧嚣,倒是一个清静所在,也好,良儿已有了官身前程,还是在京中任职,有暇母子间也可聚上一聚,比起别家宗女已然太好,只是……只是那个小坏蛋为何不能来送上一程!
程澧不慌不忙,“敝主人名讳上丁下寿,执掌缇骑,与葱姜蒜无缘。”
“谁吃醋了?你也配!”仁和嘤嘤泣个不停。
仁和心中恨恨,良儿说他又纳了新人,如今估计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怕是早忘了当初的许诺,自己也是糊涂,竟信了他的花言巧语,把自己发配到这里来活受罪,唉,悔不当初!
等着夸赞的丁寿见一只花瓶迎面砸来,急忙一手抄住,“永乐青花,贵着呢!”
几案上的酒杯又被顺手撇了过来,二爷忙不迭放下花瓶,一个鹞子翻身,空中二龙抢珠将杯子夹在指尖,平安落地,长吁一口气道:“成化斗彩,一对价值万钱,总算保住了。”
宅内陈设考究,珍奇玩器不亚宫中布置,切,终究是些死物!
春风拂面不觉寒,仁和公主却好似身坠冰渊,通体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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