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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ght6-3

    风吹过yan台，撩起发丝和裙摆。

    阮嘉梨将手机听筒贴到耳边。

    “……喂？”

    “喂？”姜小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显得十分洋洋自得，“没骗你吧！今天我可接到了啊。打团都还接你电话呢，偷着乐吧你。”

    阮嘉梨：“……”

    “嗯呢。”

    “说吧，什么事儿？”姜小栀那边机械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要来我家睡啊？那我待会儿下机了去接你呗。”

    “不是。”阮嘉梨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

    “我跟我妈妈说，我今天去你家住了……万一她打电话来确认，你帮我圆一下。”

    “啊？”

    姜小栀皱了皱眉，停了好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扔下一句，“……你等一下。”

    她放下手机，转身扫了几眼，拽了个旁边观战的男生过来。

    “过来。”

    “你来打。”

    然后她匆匆起身，拿着手机走到网吧外面。

    “什么情况你？”

    一副要立刻打听清楚的样子。

    阮嘉梨用手指抠了抠桌角，抿唇道，“……就是忽然有点事，想在别的地方再待一会儿。不会有安全问题的，你别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好片刻，只有遥远的喧闹声。

    阮嘉梨愈发心虚。

    她其实有一种背叛感，不仅来源于这件事本身，还有这些日子不断对她遮掩的愧疚感。

    然而就是这样，好半晌后，姜小栀依旧十分敏锐地开口。

    “裴时璟家？”

    “……”

    都无暇顾及她为什么这么敏锐了，阮嘉梨只能沉默两秒，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姜小栀又不讲话了。

    两个人在电话两端沉默着，呼x1声此起彼伏，心中有言语万千，但都没有说出来。

    阮嘉梨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是让你少跟他玩儿了吗？是不是不把我的话当话啊阮嘉梨？”

    诸如此类的。

    她真的不知道姜小栀对裴时璟的敌意从何而来，只是知道这件事客观存在。

    在漫长的沉默里，她终于有种这通电话或许不该拨出去的感觉，于是开口，

    “没关系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理解。那就这样吧……”

    “就这一次。”

    与此同时，姜小栀也打断她。

    “我就帮你这一次啊，”她说，“没有下次了。”

    声音是难得的严肃，没了平时大大咧咧cha科打诨的劲儿。

    “……好。”阮嘉梨应道，“谢谢你啊，小栀。”

    “别谢我，听着烦。”姜小栀说，这会儿又像恢复平时那会儿不耐烦的样子似的。

    “晚上有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不关机。”

    “好。”阮嘉梨乖乖应。

    “……行了。”姜小栀像是被她这个老实乖巧的模样弄得没了脾气，烦躁地啧了一声，“明天再跟你说。”

    “好。你也早点回去啊，我感觉入夜了怪冷的，别感冒了啊。”

    “……行了行了行了，知道了。”姜小栀好像有点不自在似的，“别念了别念了。”

    “挂了啊，拜拜。”

    “嗯。”阮嘉梨说，“拜拜。”

    但是她没主动挂。

    奇怪的是，姜小栀也没有。

    阮嘉梨是出于那点微妙的愧疚，想等她先挂，姜小栀就不知道为什么了，竟然也没主动挂。

    两个人的呼x1声又在电话两端此起彼伏，一种诡异的默契。

    “……”

    两分钟过去，姜小栀有点炸毛了，“我真他妈无语了阮嘉梨。我挂了！”

    阮嘉梨一下子被她逗笑了，“嗯，好。拜拜。”

    裴时璟刚推门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少nv手肘半搭在yan台栏杆上，单薄的脊背微弓，姿态放松，带着笑意地接打电话，好像很开心。

    都没话讲了，还在依依不舍地沉默着，直到最后才低声应着，等对方先挂。

    阮嘉梨看姜小栀挂完电话之后，还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

    姜小栀这人吧……跟她不太像的。

    上学基本整天都在睡觉，下课铃快要响的时候就醒了，古诗词背不出几句，骂人的话一套一套的，把班上男生都治得服服帖帖的，点头哈腰喊“小栀姐”。

    当然，除了裴时璟。

    他们俩好像没什么交集，在此之前也不熟，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情绪。

    阮嘉梨摇摇头，带了点笑意收起手机，转身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你g嘛？”她问。

    “看你打电话，就没出声。”裴时璟半倚在门边，神情自若。

    “……哦。”阮嘉梨说。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几秒，又沉默了。

    像那种刚谈上恋ai的愣头青，对视两眼都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一般，阮嘉梨迅速移开视线。

    裴时璟倒还没什么异常，只是倚在门边，看着她，“差不多该休息了。”

    “噢。”阮嘉梨慢吞吞地应，下意识迈步要走，忽地反应过来，抿了抿唇，问，

    “……我睡哪儿？”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昨天他俩是睡的一张床，她现在又在他房间里，还有个人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所以不知道自己是去客房，还是就近无所谓了。

    裴时璟却顿了两秒，身t重心逐渐移动，缓慢地站直了身t。

    “都可以。”他最后这样回答道。

    说是这样说，但当阮嘉梨犹豫了两秒，还是准备去客房睡的时候，那人却不偏不倚地站在门口中央，没有一点要让路的意思。

    “……”

    阮嘉梨从左边挤也挤不过，绕了路从右边也出不去，觉得这人跟堵墙似的立在那儿，最后真有点无语了。

    “你有病吧裴时璟。”

    她最后放弃了，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骂了一句，踩着拖鞋往床边上去了。

    身后的人不置可否，神情依旧很平静，只是很轻地挑了挑眉，单手cha兜，看着她拖鞋上了床，才缓慢迈步，反手关上房门。

    “噢。”阮嘉梨钻进被子里，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偏头看他。

    “今天还喝牛n吗？”

    空气沉默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裴时璟的动作好像都停滞了两秒，然后又平静而若无其事地去关灯。

    “啪”一声，房间里的灯熄灭。

    视野闪烁一秒，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不喝了。”

    她听见他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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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ght6-4

    房间里一片黑暗。

    窗帘紧闭，灯关掉之后，仿佛真的一丝光亮都无，视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只剩下其余感官还敏锐。

    其实没什么不习惯的，他俩房间布局都一样，她又住了这么一段时间，还算b较自在。

    唯一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是旁边躺着的这个人。

    阮嘉梨规规矩矩地平躺着，视线落在实际上根本看不清的天花板上，手肘压着，平放在被子外面，从相连的一点细枝末节里，感知到身旁人的动作。

    两个人之间大概隔了一分米左右。

    床好大。

    阮嘉梨想。

    从前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从来没这么觉得过，在上面滚来滚去，还嫌床太小，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并躺在上面的时候，都是触碰不到的。

    思绪漫无目的地漂浮了一会儿，毫无睡意，反而异常清醒，甚至还有点亢奋。

    身旁的呼x1声很浅，淡且均匀，但阮嘉梨知道他没睡着。

    于是好片刻后，她微微翻了个身，面向身旁的人，侧躺着，手肘压在枕下，轻声喊他。

    “裴时璟。”

    呼x1顿了一秒。

    “嗯。”

    少年应。

    声音清浅，侧脸轮廓分明，就算在黑夜里也丝毫无法挡住的锋利和好看。

    阮嘉梨看着他的方向，静了几秒。

    “你今天为什么亲我？”

    还是问出口了。

    她忍不住。

    她觉得裴时璟这个人好奇怪。

    一会儿凶得要si，一会儿又不理她，一会儿又对她还不错，一会儿竟然还亲她。

    亲吻是两个住对面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亲吻是两个从小就认识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都不是吧。

    他们现有的任何一种关系，都不足以承受这个亲吻。

    所以借着黑暗的加持，就算耳根发红，她还是问出口了。

    “……”

    身旁的呼x1停了一秒，在落针可闻的黑暗里分外明显。

    然而也只有一秒，少年就恢复了均匀的呼x1，只是不易察觉地稍沉了一些。

    裴时璟没说话。

    他装没听到。

    阮嘉梨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回答，于是她很轻地蹙起眉，手肘压在枕头边上轻微一撑，把上半身抬起来，喊他。

    “裴时璟。”

    “……嗯。”

    “说话。”

    “……”

    她叫他，他就应，她把问题抛出来，他就不说话了。

    阮嘉梨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意思呀你？”

    “你叫我陪你的，但是你又不讲话。”她动了一下，似乎是寻了一个撑着舒服的姿势，继续碎碎念，“我跟你说话你都不回答，那我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

    少年的喉结不动声se地滚动了一下，在脖颈线条上留下划动的轨迹。

    “你看，你明明就没睡着，但你就是不理我。”阮嘉梨像寻到证据似的，往他旁边凑了点，“什么意思呀？你晚上亲我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阮嘉梨。”

    裴时璟终于忍无可忍似的，睁开眼，一字一句地喊她。

    声音很低，带着点儿轻微而又不易察觉的威胁x，缓慢地偏头看她。

    少年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幽深却又明亮，泛着冷se的光芒。

    裴时璟顿了顿，平静地问她，“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都说出来，我一起回答你。”

    “……”

    阮嘉梨原本单手撑在床上，托着腮，靠在他边上，这会儿被他这么一看，无端有点心虚，卡了卡壳，往后缩了一点。

    “嗯……”

    她移开视线，手揪着枕头边边，“……暂时没有别的了。”

    裴时璟很轻地挑了挑眉，“就这个？”

    “……”

    阮嘉梨又往回缩了一点，整个人快趴在枕头上，小声“嗯”了声。

    早已不复刚才气焰，声音和气势都弱了很多。

    裴时璟盯着她，静了两秒。

    “因为我想。”

    非常平静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