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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6-1
“丁零零——”
尖锐而又密集的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正在讲课的老师,也将阮嘉梨从无意识的出神中拉回来。
她有些茫然地瞥了眼墙上的时钟,看见指针指向放学的时间点,顿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又出神了。
阮嘉梨轻轻呼出一口气,把手里的笔放下,肩膀往下塌,双手捂住脸,r0u了r0u脸颊。
“今天怎么说?”姜小栀一边很积极地收拾书包,一边问她,“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阮嘉梨的声音闷闷的,从指缝里传出来,“你去玩儿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好。”姜小栀说,“那我先走了啊。早点睡觉你,怎么感觉看起来b我通宵打游戏还困呢。”
“……”
阮嘉梨顿了好几秒,把手拿下来,睁开眼,应了声好。
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慢吞吞地将书包背到背上,慢吞吞地走出校园。
放学时间,校门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发传单的兼职人员和推小推车的商贩在人群中穿梭,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阮嘉梨穿过拥挤的人群,踩着落日的影子,越走出一段距离,步伐却愈来愈缓。
……不想回家。
这个念头在心里留存了一天,从清晨就开始困扰着她,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膨胀,在临近家门口的时候膨胀到最大。
林浩然出声喊她的时候,阮嘉梨正站在树下跟着一群蚂蚁往前走,一点一点地挪,一点一点地蹭,恨不得这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
“学姐?”
“嘉梨学姐?”
一连喊了好几声,阮嘉梨才缓慢而又迟钝地意识到,这是在叫她,于是茫然地抬起头,向出声处望去。
“……你在g什么?”
林浩然有点想笑,“十分钟过去了,你还没有走出十米。”
“……”
阮嘉梨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揪了揪书包带子,“我……”
但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支支吾吾,yu言又止,以至于脸都涨红了一点,在夕yan下显得分外娇俏,分外可ai。
林浩然看了她一会儿,倏然笑了一下,“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
“你晚上有事吗?我刚好有点社团的事想问你,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吗?”
阮嘉梨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松开攥住书包带子的手,说好啊。
阮嘉梨跟在穿校服的少年身后,绕过大路,拐进另一条巷子。
学校旁居民楼颇多,小巷四通八达,几乎都是相通的。
眼看着两边的景se愈来愈熟悉,阮嘉梨没忍住,出声问道,“……一定要来这种地方吗?”
白墙黑瓦,道路狭窄b仄,两旁墙皮脱落,爬山虎枯得七七八八。
“怎么了?”林浩然回身望她。
阮嘉梨没说话,但眉目间的犹豫很是明晰,于是林浩然顿了几秒,了然道,
“不是那边的巷子。”
“这里面藏了许多小店,布置和装修都很不错,不用担心。”
正说着,拐过一道弯,进入另一条小路,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许多装潢别致温馨的小店面陈列在街边,人也颇多,还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很是热闹。
阮嘉梨略略放下心来,并对刚才的犹豫感到有些抱歉,“……不好意思。”
“没关系。”林浩然表示理解,“特殊时期,谨慎一点好。”
阮嘉梨抿住唇,跟着他走进一家咖啡店,没再接话。
倒不是因为谨慎。
……她只是,不太想遇到裴时璟。
“欢迎光临,菜单在桌上,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玻璃门上的风铃作响,两个人推门而入,在客人略多的店铺里环视一圈,最后在靠窗边玻璃的木质高脚椅上坐下。
两个人点完单,把菜单递回给服务生,阮嘉梨把书包放在一旁,切入正题。
“你有什么想问的?”
阮嘉梨高一的时候因为长得好看,在社团招新的时候被各个社团的学长姐热情邀约,争相邀请她加入各类社团,以此作为所谓的“活招牌”。
但她实在对于唱歌跳舞什么的没有天赋,也不感兴趣,所以最后挑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手工社。
既不用承包学校各类大大小小的艺术活动,也不用每次社团排练课都必须要到场,最多交几个手工作品,实在是太轻松的任务。
当时的社长什么都没有做,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赢家,实在美滋滋,喜欢阮嘉梨得紧,于是一到高三卸任的时候,就把社长的位置留给了她。
“是这样的,张学长说下周是剪纸课,我提前在家里试了试。”
林浩然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拿出彩sese纸,展开,铺在木桌上。
是一张浅蓝se的se纸,已经完成了一大半,隐约能看出是几朵玫瑰,半开的花瓣和枝叶已有雏形,刀工处理细致。
阮嘉梨惊讶了一瞬,“你这个已经做得很好了呀。”
是实话。
他挺有审美的,se纸和图案都选得很漂亮,技艺虽然看起来有点生疏,但整t依旧很漂亮。
“是吗?”林浩然笑了一下,“但我还是不太会处理这个花瓣转角的地方,试了一朵,感觉马上就要毁掉这个作品了,立刻就停手了。”
阮嘉梨被他逗笑了,接过他递过来的剪刀,拿起se纸,演示给他看。
“真的很不错了。这个其实也很简单的,你就这样叠一下,剪刀绕过去……”
“怎么这么多人啊。”杜峰盯着人满为患的店铺,边走边咂舌,“他们是都没吃过饭吗?还是好学生动脑子多,所以容易饿啊。”
旁边人没作声,连眼神都没分去一眼,外套半搭在肩上,垂眼看了眼手机。
消息通知栏里空空荡荡,没有一条未读消息。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少年顿了两秒,熄灭屏幕,没什么表情地抬起眼来。
“妈呀,”杜峰盯着路边穿着一中校服、手牵手的男生和nv生,无b震惊,“你们好学生也谈恋ai的啊?”
“我以为你们一中人心里只有学习,从来不谈恋ai的呢。”
裴时璟视线从那几对穿校服的情侣身上扫过,不感兴趣地收回,瞥了他一眼。
“……行行行。”杜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是‘你们’一中人,是‘他们’一中人,行了吧!”
“嘴快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倒也不用这么凶吧。”
小声嘟哝完这句,杜峰又立马道,“我有点渴了,哥,我去买瓶水啊。”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裴时璟仰了仰下巴,没应声,只是停住了脚步,眼皮半耷地瞥他一眼,意思是快去。
“……一天天的,话也不说两句。不知道今天谁又惹到他了,从早上开始就心情不好。”杜峰挠了挠头,嘟哝着,往街边的超市走去。
裴时璟站在原地等他。
夕yan落日时分,少年穿一件黑se短袖,手肘略一抬起,外套搭在肩上,身型修长挺拔。
茂密的梧桐树在他头顶倾泻下暖se的yan光,透过枝叶间,落下斑驳的se彩。
光是站在那里就很耀眼。
回绝掉。
顿了好几秒之后,阮嘉梨回神,摇了摇头,笑着道,“没有,自己剪着玩儿而已……”
“砰砰。”
话还没说完,指节敲击玻璃的声响倏然响起。
规律而浅淡,富有节奏,缓慢而又不疾不徐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语。
阮嘉梨顿了两秒,抬头朝前面的方向望去。
从前倾泻而下的夕yan光彩蓦然被挡住,店铺落地窗外立着个人,身形修长挺拔,压下一片y影。
少年收回手,没什么表情,站在落地窗前,隔着一扇玻璃,垂眼看着她。
他整个人逆着光,发梢在夕yan下镀上一层暖光,但神情和眼底的情绪却隐在暗处,看不真切。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阮嘉梨大脑“嗡”的一声,几乎立刻空白。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想起她和裴时璟躺在同一张床上,他攥住她的手腕,x膛覆在她身t之上,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唇,时而探进口腔里搅动,问她害怕与否。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不害怕。”
这是阮嘉梨的回答。
呼x1有些急促,声音有些颤抖,极轻地响在空气中,但却很笃定。
她不害怕啊。
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那可是裴时璟。
有多少的年岁,她是与他并肩走过。
从牙牙学语时,就在互相用大人无法理解的密语相互交流,到ch0u条长高之时,更是朝夕相处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共处。
她见过他长成这样之前的稚neng样子,他也见过她并不完美可ai的时候。
他们成长到此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在彼此的见证下进行的,只是有时近有时远罢了。
……只是从前近,现在远罢了。
但她依旧不害怕。
这句回答出来之后,她感觉覆在她身上的人好像顿时停住了。
摩挲她下唇的指腹停住,捏住她脸颊的动作倏然变轻,连目光都停止一瞬。
两个人的呼x1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地交错着,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地扫在对方脸上。
在暗夜中无声滋长的带刺藤蔓,好像随着她这句回答的出口,缓慢停止了生长。
气氛安静,窗外有鸟鸣。
然后那gu危险而又微妙的压迫感,在两个人安静停住的呼x1声里,一点一点,缓慢地消失掉了。
变回了平时冷淡无波的模样。
少年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顿了几秒后,将摁住她唇舌的手也收回,单手撑在她身侧,将身t微微后撤。
一阵窸窣的响,有风掠过耳畔。
热意骤离。
裴时璟离开了她。
阮嘉梨躺在那里,感受着心脏骤停之后的急速跳动,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从她身旁ch0u离,直起身t。
侧脸在黑夜中依旧冷淡而棱角分明,神情平静。
阮嘉梨坐起来,看着他伸手,拎起她叠好的那件外套,往外走去。
“……裴时璟。”
她喊他。
嗓音无端艰涩,有些困难,声音很轻,响在空气里,像一枚羽毛做的钩子。
少年停下脚步。
“你能回来上学吗?”
阮嘉梨盯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
“你不喜欢他们的话,是不是好好学习,就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了。”
“是不是去到更远的地方,就可以摆脱他们了。”
我很喜欢你。
但b起喜欢你这件事,我好像更希望你好。
希望你永远坦坦荡荡,永远光风霁月,永远走在花团锦簇的康庄大道上。
但裴时璟还是没有回头。
月光落在他身上,映亮一片暗se的虚无。
他似乎顿了好几秒,似乎又没有,而后拎着外套,若无其事般往前迈步。
连神情都没有,只留下一句很浅淡的话语。
“你不懂。”
他说。
然后他没什么情绪地走出房间,反手帮她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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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6-3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阮嘉梨想。
也许当天晚上是难过的,但随着一整天的反复思量与郁结,情绪逐渐升温变质。
她是不懂,她是不知道,但裴时璟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呢?
反反复复的“你不懂”、“不关你的事”,他用一种根本不想g0u通的姿态,冷漠地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饶是阮嘉梨,也有火了。
那他现在又在g什么呢?
为什么不拉开距离,保持着他那些遥远的姿态,反而要来敲响这扇玻璃,如同在猝不及防的时刻摁响她的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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