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碗接过去,埋头吃,没说话。蒸汽氤氲挡着她的脸,李凭不用看也知道她什么表情。
流浪猫似的,别人对她好一点,恨不得都写在脸上。
这么个不靠谱的队友,为什么他要这么关心?
饭馆里荡漾着小老板手机里的背景音乐,是个慵懒女声,鼓点散漫。
“戴上面具扮演我自己/谁在意里面悲喜/点燃烛火烧断我自己/敏感不幸的神经。
奔赴着一个个悲剧/用人定胜天的暴力/把偶然重复成命运。”
海风清新,吹走所有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李凭坐在靠墙一侧,等着她吃完。或许是气氛太安逸,他竟就这样睡着了。
老板刷得沉浸,头都没抬,碗筷也没人收。歌还在唱,换了一首老歌。
秦陌桑单手撑着下巴,第一次仔细端详李凭。这人不对她冷嘲热讽时候确实好看,天生的美人胚子,俊眼修眉,鼻梁挺直,唇线锋利,右眼下那颗痣又中和了冷感。如果出道,高低得是男团门面担当。
只是眉头皱太紧,可能做了个噩梦。
她鬼使神差伸手去碰他眉心。指尖刚触到,他就睁了眼,下意识抓住她手腕。
“放放放手,你怎么手劲这么大。”秦陌桑甩了甩被攥红的手腕,带着小动作被发现的心虚,撩了撩头发站起身:“醒了就走吧。”
他嗯了一声,却没起身。
短暂小憩几分钟的功夫,梦境又找上了他,还是那种梦。他现在没法起来,因为有东西先他一步立起来了。
说来荒谬,他一个现实中没兴趣也没经验的人,在梦里却是放浪恣肆的太子李贤。表面温良恭俭让,实则脑子里都是对贴身女护卫的不轨想法。
“怎么不走?”她回头。
李凭冷漠:“你先回车上,我不舒服。”
秦陌桑闻言,反倒忧心忡忡凑上来: “不会是刚才的伤口感染了吧?那得马上去医院。”
“说了让你先走!”他声量提高,把小老板吓得关了抖音,小声吐槽,小白脸怎么凶怪不得没女朋友。
他没空管别的,满脑子都是先把枪压下去的想法,闭眼默念《清净经》。不知过了几分钟,他才松了一口气,睁眼,却发现秦陌桑还没走,咬着唇看他。
两人对视了三秒,他先移走眼神。
“怎么没走?”
“你是我搭档啊。”她手撑着桌边,指甲在掉了漆的桌子上扣。她手指修长,西瓜红的美甲,让他想起梦里十六抓着李贤的背,侍卫的指甲不能有蔻丹,但划痕是红的,她哭过的眼角也是红的。茜红的床帐铺天盖地。太子对他的女侍卫其实并不好,总让她出生入死,那么久的时间,她甚至不知道他早就对她动心。
那么多遗憾,多得恨不能天崩地裂日月倒悬,却只能给他一个陌生人知道。
忽然就没脾气了。他拿起行李,做了个手势:“走吧。”
02
车开回杭州已经是深夜。秦陌桑在副驾驶再次陷入尴尬,手指戳了戳面前的小摆件。这是雷司晴的备用车,摆件是个插在弹簧上的小相框,里面雷司晴抱着个小女孩,季三站在她身后,面对镜头笑得灿烂,好似一家三口。
“这是……晴姐的女儿?”她小心翼翼问他。李凭上车之后就恢复冷脸,好似两人的气氛从没缓和过。
“不是。松乔是‘无相’之前雇主的女儿。她父亲意外去世了,晴姐是她的临时监护人。”
“怎么会这样?”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女孩不过七八岁,脸上已经有了看淡世事无常的漠然表情,和傻不愣登的季三形成明显对比。
“案件内容保密,我的权限不够,具体你得问晴姐或是季三。我只知道,松乔的父亲是南海敖家的最后一个家主,他们家的异能靠血缘传递,可以影响局部天气变化,个别族人还能变身。换句话说,敖家的后人,就是传说中的‘龙族’。”
秦陌桑睁大了眼睛,思考一会后试图理解:“你是说,我们这行,除了要斩‘鬼’之外,雇主也有可能不是人?你你你别吓我啊我可唯物了。”
李凭笑出声:“你唯物?”
秦陌桑也正看向他。视线对撞,像被他电到似地,视线不自然漂移,咳嗽一声:
“你笑时候也挺好看的,冷脸容易长法令纹,多笑笑,有利身心健康。”
他没说话。车开下高速后,才冷不丁开口:“你对谁都这么阿谀奉承吗?”
她食指晃了晃,骄傲道:“那你可错了,我只对我喜欢的人阿谀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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