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周衍跳楼开始,黎一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专注于日常的生活,他越想把两边划分界线,他就越在意绿光的事,打从第一天踏入绿光时他就出现过一种想法,或许未来会出现那些老套鬼故事里那种「在梦中被抓住了就再也醒不来」的桥段,而现在他的担忧似乎真的实现了。
黎一其实没有非常了解绿光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不过是从与周衍的对话里拼凑出一些故事,更细节的部分他好奇却不敢多问,他怕自己知道越多就会牵扯越深,他明白乖乖地躲起来等风暴过去是最好的,但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
早晨,黎一醒来迎接了那和平又匆忙的世界,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的疏远,阳光很冷,鼻间残留着茉莉花香,不过一眨眼,泛诺湳的海岸、花园与大树都不见了,稀松平常的甦醒如今也变得很奇怪,他觉得自己大概快疯了。
还是他已经疯了,什么绿光、希望岛、雅固塔,就连周衍都只是他的幻觉呢?
黎一手掌根部敲了敲脑袋,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敲掉,然后习惯性的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昨日他已经将周衍要他弄的合约打好印出来了,就等周衍通知他过去了。
黎一查看了一下通讯软体,果不其然看到了周衍的讯息,对方的讯息旁边写着数字「28」,他将聊天室点开,除了其中写着「卫生oo部台o医院,三点来找我病房7x-xxx,下午三点不是凌晨三点」的这一句有包含重要资讯外,其他都是一堆奇怪的贴图、一些迷因影片还有各种可爱猫咪的图片。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有间情逸致?黎一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最后回了一句「跳楼没把手指摔断?」
周衍马上就已读了,并回覆了:「手指比加藤鹰还灵活,不用担心。」
还能跟他开黄腔,看来伤得不重──黎一这么想着,但还是问了:「伤势怎么样?」
「几个地方挫伤和骨折,但哪几个我忘了,有点内出血,没仔细听医生说,反正死不了,医生还说我康復的速度根本是神蹟。」
看来对于绿光附体的周衍,这种伤害的确算不了什么,一切都在他的计画之内。
「我有点想你的猫了,可以拍照给我看吗?」
黎一传了个「不要」,不过几秒鐘后还是拍了张巴浩睡得四脚朝天的照片发了出去。
「谢。」周衍简略的传了一个字,附上一张贴图,最后提醒:「下午三点,合约记得带,印章印泥还有原子笔也要,感谢。」
黎一本来想一如往常的已读对方,但最后还是用贴图回覆了。
在经过了前期出入绿光时的阵痛之后,黎一本来对周衍的排斥转变成了一种革命情感,他不再因为那些命悬一线的经歷去疏远对方,反而是更愿意提供帮助,虽然黎一肯定很讨厌这样的说法,但他似乎成为了那故事里的一个重要角色了。
就但愿这个故事能有个好结局。
※
时间到了下午三点,黎一带着周衍交代的东西来到了他的病房,单人病房,很适合讲一些容易被人当成疯子的超现实话题。
黎一进门的时候看见周衍一头长发散着,穿着病人的服装,躺在床上玩手机,气色看起来不差,丝毫不像是一个礼拜前跳楼的人,要不是那些石膏和医疗器械,他还以为周衍是来度假的。
周衍看到了黎一,马上放下了手机,指了病床旁的椅子,说着:「哎呀,这不是阿一吗?来,欢迎欢迎,坐坐坐。」
「看起来住得挺爽的嘛。」
「才没有哩,病床超难睡,还好我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周衍拍了一下身下的床垫,那声音听起来的确硬梆梆的。
「方目清呢?」
「我先把他支开了,五分鐘前叫他回家帮我拿东西,大概要四十分鐘左右才会回来。」
黎一从背包里拿出两份简单装订的合约丢在周衍面前,然后又掏出了印章印泥和笔,放在一旁的小柜子上。
周衍将合约拿起来检查,一边开玩笑的说着:「要是这时有护理师进来,他肯定会觉得你是那种专门骗人的保险业务……欸,不对,你这种脸很难当保险业务,一副人家欠你钱的样子。」
「我先走了喔。」
「别走嘛,这可是门几百万的生意耶。」周衍拉住了作势要起身离开的黎一的外套一角将他留下,然后拿起了原子笔把合约上该填写和签名的部分写好,然后递给黎一:「我都写好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名,因为我现在没有印章,我们就先盖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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