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肮脏的人。
老夫人被她那眼神看得心头端地一沉,倏而没底。
打从卫琬回府以来,便不曾提过要祭她娘。
老夫人以为一个乡下回来的小丫头懂什么,怕是早就忘了。今日开祠,她放卫琬是进来给祖宗上香的,却没想到她却是进来找她娘的牌位的!
老夫人活了一把岁数,旧居深宅后院,从没在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眼神——沉敛,温和,却赋有杀伤力。
比起徐氏的张扬跋扈来,这样的才更加可怕。
“祖母,我娘呢?”
老夫人嘴角嗫喏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挤出一句话:“她不在这儿。”
卫琬问:“那她在哪儿?”
徐氏顿时暗喜,“她当然是在城外的荒山野坟里。”
此话一出,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气血有些不畅。
卫琬歪了歪头,望着老夫人:“爹不是说我娘是畏罪自杀的么,缪家落罪,她应该是不想连累卫家。结果怎么的,她死后却被丢在荒山野坟里?”
她眼神冰冷肃杀,声音像薄薄的刀子,又轻又利落:“她死后却不能进卫家的祠堂?她死后却连一处遮风避雨的安息之地你们都不舍得给?”
老夫人胸口一阵发窒,答不上来。
徐氏一声尖尖的讥讽的笑声打破了祠堂里诡异沉闷的气氛:“别说得那么大义,缪岚又不是卫家的人,她早已经被老爷休逐出卫家了。你说一个下堂妇,又那么的不干净,死后还妄想着进卫家祠堂?做春秋白日梦呢!”
卫琬定定地看着徐氏:“你说谁不干净?”
对于徐氏来说,这仿佛是她可以引以为傲的事情一般,恨不得对全天下的人说。
她脸上的笑意痛快得有些扭曲,道:“可不是不干净么,你那时还小当然不知道,你娘她跟别的男人睡了,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是一个荡妇!”
卫琬眯了眯眼,眼里的佞色渐渐浮了上来。
老夫人压根没料到,徐氏会口无遮拦到这种地步,还是在这卫家的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
在场的还有卫琼琚、卫琼玖两个孙女,以及两个妾室。
那些事在卫家一直是讳莫如深的,老夫人恨不得所有人都忘了,偏偏徐氏恨不得隔三差五就提一回!
老夫人胸膛起伏,气得不轻。
徐氏终于能够刺痛卫琬了,不仅要抓一把盐撒在卫琬的伤口上,还巴不得狠狠往她皮rou里摁:“你说一个不干不净的荡妇,有什么脸面进祠堂受人供奉?她死后,卫家能给她一副棺材就算不错了!呵,只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娘生性yIn荡,到了地底下说不定和男鬼搞成一堆,也能早点去投胎的——”
老夫人怒极:“徐氏你给我住口!”
紧接着,她颤着手,猛地一巴掌扬起,就衝徐氏的脸上摔了过去。
啪的一声,这一耳光,打得又重又响,祠堂里一片寂静。徐氏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你打我?”徐氏捂着脸,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老夫人。
“我打的就是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说的都是事实!她娘就是个yIn荡的贱人,她也是!”
老夫人气得拿起拐杖又往徐氏身上打。
原本庄严有序的祠堂里,顿时一片混乱。
卫琬蓦地笑了,明明是一副熟悉的和善的面孔,却让人感觉像是恶鬼附体般浑身发毛。
徐氏躲开老夫人,气急败坏地衝她叫嚣道:“你鬼笑什么?!”
卫琬朝她走近两步,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强势迫得徐氏往后退了两步:“来日方长,你也为人娘,你也有女儿,不是吗?”
徐氏正要开口骂,卫琬直勾勾地盯着她,又道:“可不要到后来,落得个和我娘一样的下场啊。”
在她的逼视下,徐氏心口一窒,发现自己竟然再骂不出口。
说罢,卫琬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又面向老夫人。
“极好,真是极好!”卫琬笑着点头,眼里水润微红,却又清冷万分;“看来我娘也不尽如爹所说,是单纯的畏罪自杀么。但是祖母啊,我娘当年是你亲自登门去求娶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当年的誓言犹在,而你却让她不得善终,最后还躺在了荒山野坟。”
老夫人浑身一震,脸色苍老又衰白地看着卫琬。
“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祖母良心可安?夜里可曾有,哪怕一次,做过噩梦?”说罢,卫琬便转身而去。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真相浮出水面。
那时她要看看,卫家这些肮脏的人,龌龊的心,还能把脏水泼向哪里?!
身后老夫人两眼一翻,便踉踉跄跄地要倒。一众人赶紧上前去搀扶、呼喊。
卫琬脚下没停一下,亦没再回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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