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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一早为郑维仪定下了安排,要他高中毕业之后去另一个国家读大学。郑维仪习惯听从这样的安排,他原本也以为他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待,然而当分别的时间渐近,他又逐渐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他开始坐立不安,并且为之做了不少努力——郑维仪暗示过宋绫和他一起去,但对方显然听不懂任何暗示;他转而试图说服谢兰映让自己留下,这一次宋绫倒是有了反应,她出人意料的敏锐,准确地发现了郑维仪的家庭矛盾。
“你不要出国了吗?”她茫然地一眨眼睛,“你想研究那个神经病专业的话,还是去那边读书比较好吧?”
郑维仪已经不准备再纠正她对神经科学的称呼,他垂下眼睛并不看她,低声说现在我可能不想去了。
这个时间的图书馆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宋绫摊手摊脚地仰躺在长椅上,小腿架在扶手边缘晃着玩。
“那就不去嘛……你肯定有你的道理,”她有点困了,声音含糊地继续道,“这样你会感觉好些吗?你最近好像都不开心。”
她没有得到回应,直到快睡着了宋绫才听见郑维仪的答案,他说大概也不会。
宋绫立刻转过脑袋瞪了他一眼。她认为对方冥顽不灵,自己难得的关怀和安慰都不起作用,于是不再浪费口舌,打算专心致志地睡觉。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风扇运转发出了规律的沙沙声,像是有一只小猫正在某个墙角磨它的爪子。
宋绫不看他的时候,郑维仪的视线才重新落在她身上。夏天刚刚开始,宋绫仿佛已经晒黑了一点。她的制服裙子因为糟糕的睡姿翻卷上去,郑维仪察觉她的膝盖上方有一道界限模糊的晒痕。
他看着她,突然发现那只磨爪子的小猫可能在他的心里。
其实他之前说的都算是真话,有时郑维仪很难再相信人类能体会的一切感受只是电信号和神经递质——他所有的幸福与烦恼分明这样真切又触手可及,它重约五十千克,而且就躺在他面前的一张长椅上。
然而这家伙傻得让人生气,她自己还完全不明白。宋绫愿意到这间自习室来,只是因为他可以提供数学作业而已。
——不过,郑维仪也不是很希望她明白,因为担心她会连数学作业也不要了。
他们俩是两个傻瓜,郑维仪叹气,不得不承认好像是他更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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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郑维仪没有选择留下,他出发的时候是高考之后的暑假,宋绫玩得根本腾不出工夫,只对他敷衍地道了别。
“记得联系我,好吗?”他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电话那边有隐约的游戏音效,宋绫过了几秒才心不在焉地说好哦。
她似乎从不伤心或担忧,这种毫无来由的笃定态度也很容易让人受到感染。
值得庆幸的是宋绫会回复他的消息,郑维仪由此得知她去了新的学校,开始了新的课程,其中有些她觉得不错,有些又令她讨厌。
她依然乐于不务正业,并且终于在学校里交到了新的朋友。
“玉禾真是很好的人,她会帮我做作业,”宋绫这样介绍她的新朋友,“郑维仪,这么说来她和你有点像。”
她说完又此地无银地补充:“但是,我不是因为想要作业才和你们做朋友的哦。”
闻言郑维仪故作失落地嗯了一声,问她说的是真话吗。
有一整个秋天他们都没有见面,在圣诞假期之前,郑维仪信守承诺,为宋绫准备的礼物已经装满了一只新的行李箱。
宋绫读的大学在一座北方的城市,郑维仪到达的那一天,这里下了雪。
天气很冷,宋绫叼着一串从路边买的糖葫芦,正在用空出来的两只手认真地捏一团雪球。
她的样子实在非常可爱,郑维仪忍不住看着她笑起来。宋绫始终低着头研究那团雪,仿佛打算就这样从他身边走过去,郑维仪只好用手在她肩上拍了一拍。
周围是漂浮游动的细雪和人群,他们两个就站在其中。关于重逢的场景他设想过许多次,最后也只是对她说:“你好呀。”
直到这时宋绫才抬起脑袋,她一动不动地呆看了他好一会儿,圆眼睛在镜片后面瞪得很大。郑维仪还是在笑,他从她嘴里拿走了那串险些掉到地上的糖葫芦,宋绫如梦初醒,终于舍得扔下手里的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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