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眼睛终于又抬了起来,目光复杂,惊愕占了多半,却也有一丝儿极其微弱的心疼。
叫人瞧得烦。
“低头。”晏少昰面无表情道:“直视皇子,大不敬。”
唐荼荼定了定神:“民女知罪。”
叫晏少昰鬼使神差开了口的那阵情绪终于褪了下去,他却又添了新的恼恨,恼恨自己怎么对着一个小丫头,讲起了私事。
晏少昰闭上眼睛,一挥手:“退下罢。”
唐荼荼望了他一眼。今晨她蹲在衙门前抬眼看二殿下时,只觉得他这身衮服穿在身上英姿挺拔,衬他极好。
这会儿却又觉得不好。
平头百姓夏天消暑,男人可以打赤膊,不修边幅的,穿件汗衫敞着怀也畅快,街上好多书生看着儒衫风雅,一抬手就露出两条胳膊,明显都没穿底衣。即便是女孩子,也能穿条轻飘飘的纱裙。
他是皇子,得端庄,看那襟口,里衣外衣穿了不知几层,不知道热不热。
唐荼荼想说点什么,张嘴却无言,转身出了雅间的门。
那个侍卫头子就在门边站着,原本瞧她的目光就没什么温度,眼下更冷了,应该是听到了里间的说话声。
廿一面无表情地盯了唐荼荼一眼,却什么都没说,指了一个影卫送他们下了楼。
“荼荼姐……”
岳无忌呐呐叫了声,目光上下看了一遭,看唐荼荼衣裳齐整,才大松了一口气。
她进去的工夫不短,岳无忌在外边胡思乱想,等着里头传唤自己。他脑袋里都脑补出了一幅“我要一力担下罪责,誓死保卫哥哥们”的画面,连咬舌自尽和触柱自尽哪个好,都盘算好了,结果一个没能用上。
惊奇地问那名影卫:“能走了,没我事儿了?”
影卫呆了呆。主子话少,下令一般不会啰嗦,也就意味着有点含糊,平时影卫们常常得听一半猜一半的做事——刚才主子只说“退下”,没说让谁退下,没准只是让唐二姑娘走的意思?
影卫有点拿不准:“不然,我上楼再问问?”
“不用问不用问!”岳无忌连忙摆手,拿袖摆遮了一大块银子塞过去:“哥哥拿去买酒喝!”
影卫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了文社前站岗。
街上的学子散了些,可后头闻讯赶来的学子、还有围观的百姓更多了,黑压压地堵住了街门,京兆府疏散了好久,也只疏通出一条供车马通过的道儿。
岳无忌坐在马车上,他是情绪反馈非常快的人,脾气上头快,怂得快,余悸也消得快,坐在马车上就差放声唱歌了。
他见唐荼荼从雅间出来后一言不发,虽然衣裳还齐整,可脸色并不好看,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岳无忌以为是唐荼荼张开双臂扛下了一切,连着他的罪一块扛了,抓着唐荼荼的袖子连声喊“姐”。
“姐咱不气了,那狗皇子欺负女孩,不是个好东西!我爹说了,杀人会招鬼,那狗皇子迟早得被鬼吓死!”
唐荼荼:“……你在说什么?”
“管他呢,事儿过了就拉倒。”岳无忌浑不在意地一挥手:“我以后认你当义姐,咱们今儿就去见我爹娘,当着祖宗面儿义结金兰!”
“说什么混账话!”唐厚孜忍无可忍,把他从妹妹身边扯到了自己这头,板着脸掀帘问:“怎么还没到书院?”
岳家的书童驾着马车,慢悠悠地穿过街门。两旁铺子瞧着眼熟,可不就是朝着书院去的路么。
“义山兄,你今儿还要去上学?”岳无忌不可置信看着他。
唐厚孜道:“只迟了半个时辰,还能学一个半时辰。”
“……你可真是人才!”
岳无忌别别扭扭地向他拱了拱手。唐厚孜下巴上的青紫还没消,比他还别扭,却也拱手还了一礼,俩少年勉强算是冰释前嫌。
他们一个想着上学,一个想着去书院跟先生告个假,回家歇一天吃点好的压压惊。到了岳峙书院,又跟一群同窗面面相觑,才知今儿书院压根没开门,先生也全没来,听说都被京兆府叫去议事了,要各家书院严整风纪,开导学生,不能再在开考前闹事。
这下都得回家。
岳无忌绕道把他两人送回了唐家,才折向回岳府。
唐荼荼和哥哥一下车,唐家前院的下人全涌了出来,一迭声地喊:“夫人,少爷小姐找着了!没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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