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厨房给你熬碗姜汤。”
不给陈敬宗追问的机会,华阳转身去了堂屋。
陈敬宗看着垂落下来的帘子,顿了顿,继续擦头。
一刻钟后,陈敬宗束好头发,朝月也把姜汤煮好端了过来,满满一大碗,冒着热气。
汤要凉一会儿,陈敬宗问华阳:“各院都在收拾箱笼,你这边怎么还没动静?”
华阳:“收拾了,都锁进东厢房了,到时候我只带上钥匙,以父亲在本地的声望,应该不会有小贼趁机过来行窃?”
陈敬宗:“除了嫌命长的,没人敢来。”
华阳笑了笑。
已是傍晚时分,光线暗淡,丫鬟们提前点了灯。
灯光柔和,映得那张美人面恍然如梦。
可陈敬宗以前就是做梦,都没梦过这么美的女人。
“你不怕吗?”陈敬宗还是觉得她太镇定,出乎了他的预料。
华阳语气轻松:“怕什么,有父亲坐镇呢。”
陈敬宗:……
从她嫁过来,他就发现了,她对自己有多嫌弃,对老头子就有多钦佩信赖!
话本子里不少公主都会嫁给状元郎,陈敬宗非常怀疑,如果华阳与老头子是一代人,当年老头子高中状元时,大概就要被华阳看中抢去做驸马!
念曹Cao曹Cao到,珍儿撑着伞小跑进来,说老爷、老夫人来了。
华阳早有预料,起身去门口等着。
陈敬宗没动,指腹摩挲汤碗,还是很烫。
“父亲,娘,你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华阳让到一旁,请二老进来。
陈廷鉴摆摆手,指着一身蓑衣道:“脱来穿去太麻烦,臣就站在这里说吧。”
华阳洗耳恭听。
陈廷鉴瞄了眼还在里面坐着的幺子,哼了声,再恭敬地对华阳说起前往陵州城避雨之事。
无论洪水来不来亦或是严重不严重,陈廷鉴与家人都不会丢下百姓自己逃难,可公主不一样,他不能让公主涉险。
华阳笑道:“父亲爱护百姓,愿意与百姓共进退,难道我这个公主反而要临阵脱逃?”
“更何况,我现在也是陈家的媳妇,断没有撇下家人自己离去的道理,父亲再劝我,便是要逼我做那贪生怕死的小人。”
短短两句话,成功地堵住了陈廷鉴的嘴。
在官场沉浮三十余年的陈阁老,敬重公主只是身份使然,从未想过才十八岁的小公主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惭愧地躬身:“公主深明大义,是臣自作聪明了。”
华阳虚扶一把,看着孙氏道:“听驸马说父亲在外面奔波了一日,娘快扶父亲回去休息吧,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您二老不必再费心挂念。”
陈廷鉴心中微动,老四还在公主面前提及他的作为了?
他意外地看向主座那边。
陈敬宗却把那句话理解成华阳在拐着弯恭维父亲,嗤了一声,也不理会门口巴结讨好华阳的父母,径直端起汤碗,试探着吸了一口。
有点烫嘴,不想让人看笑话,陈敬宗很是享受般又抿了一口。
陈廷鉴的眉头要拧成了川字,公主越深明大义,越显得老四粗俗无礼!
“不早了,臣等先行告退。”
公主面前不好发作,陈廷鉴只能压下火气,与妻子并肩离去。
才走出四宜堂,陈廷鉴就忍不住朝妻子指责儿子的失礼:“他不敬我也得敬你吧?人家公主都站在门口迎咱们,他倒好,眼睛跟瞎了一样,居然还好意思喝汤!”
孙氏故作困惑:“是啊,他哪来的姜汤呢?”
陈廷鉴何等聪明,脚步一顿,随即又道:“不过是丫鬟们心细,这么大的雨,他们担心驸马受凉,熬碗姜汤再正常不过,并不代表公主真就关心老四了。”
孙氏:“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眼睛,反正我瞧着,公主与老四早不是刚成亲那时候了。”
陈廷鉴回了一声轻哼。
如果说公主是凤凰,自家老四就是山里的野猪,凤凰能看上野猪?
四宜堂,华阳也训了陈敬宗一顿:“二老冒雨过来,你怎么都不过来行礼?”
别说他好歹读过书,就算是大字不识的寻常百姓,也没有这么对待爹娘的。
陈敬宗幽幽地看着她:“他们为你而来,你往那一站,比我给他们磕三个响头还更叫他们高兴,我何必过去碍眼。”
华阳:……
陈家的新老状元探花都无法在他口中讨便宜,华阳识趣地闭上嘴,不与他白费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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