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怯生生喊了句李筠姐……然后所有人噤若寒蝉。过了年回来,李筠的脑袋好似还停留在春节。好像忙家里什么事情,来得晚走得早。发给她的邮件,总是严格在上班时间内才回复,下了班绝对不接工作电话。叶北莚甚至怀疑她在面试找工作,要跑路了。后来无意得知李筠在为孩子秋招上小学疏通关系,一门心思扑在家庭上。跷跷板的平衡自然倾向另一头。第二阶段项目最终版报告她没看到。叶北莚提交了自己负责的部分,用光这个项目时间,马上抽身上了另一个项目。“翊翎这些人无赖。“李筠黑着脸说,“报告交上去了一周没提出异议。今天去汇报,景楠卿鸡蛋里挑骨头,竟然不认账。”“不认账?”“首次回款合同价50,后续找各种理由赖账。”李筠愤愤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瞄了眼桌子上的咖啡零食小蛋糕,讥讽道,“你们几个真舒服,是来干活的还是当大小姐的?”不想被台风尾扫到,叶北莚灰溜溜抱着电脑回到工位。李筠又在王总办公室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还有几句争执声音很大,隔了墙都听到。叶北莚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告五人的歌音量调到最大。内线电话响起,hr找她过去。难道这么快就催她还钱?叶北莚心悬在半空中,一路小跑去人事办公室。“什么?转正不通过?”叶北莚皱眉,开什么玩笑。“综合之前的交付结果,以及各合作部门的反馈,我们认为您没有达到合格的要求。”hr把离职工单打印出来递给她,“三天交接工作,没什么问题签字走流程。”“有问题。”叶北莚捏着工单一阵风似的刮到王总办公室。王总正在和印度分公司开会,看她进来,调小音量,就着咖喱味背景音说,“叶北莚,你要不要喝杯水?”叶北莚哪有心思喝水。她问,为什么转正会不通过。每一个项目我都保质保量按时交付,加班早到没多要一分钱,还带出来好几个实习生。王总侧过头,半天不说话,突然抬眼看她,“啊,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注意听。”“我说,为什么转正不通过。每一个项目……”王总整个人坐在台式机屏幕后面,显示器挡住叶北莚焦急审视的目光。一周前,关于叶北莚的转正评议,他给了通过。他以为这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一件事。直到今天,刚刚。他把李筠找过来复盘翊翎第二阶段项目失败的原因。李筠嘴上和心里都不服,“王总,做生意看利润。虽然回款没到位,但是整体项目并没有亏损。而且。”她说,“我觉得用人成本太高了。刨除某些同事的人力成本,我在这个项目上完全是盈利的。”“直说。”李筠故作犹豫,“我可不是背后打小报告。”王总不耐烦,“你觉得谁太贵了?”“叶北莚。她完全没发挥出等价的价值。她拿着这个价格工资,要是能让翊翎得到认可,顺利回款,那整体项目盈利更多,我无话可说。她占用了那么高成本,交付的东西被批得一文不值,与其留着,不如尽早优化解决。”“叶北莚虽然倔了些,但是人勤奋报告写得也不错。”“那以后我的项目都不会用她了。”王总看着李筠,骑虎难下。李筠从进公司就跟着他,属于他的嫡系。他晋升到合伙人,也把李筠推上了项目经理位置。李筠大了胆子看向上司,等待一个明确答复。
她有十足的把握。她不用的人,其他项目组用了就是得罪她,得罪她就是得罪王总。没有项目敢用叶北莚,她迟早有一天也要滚蛋。老板左右摇摆,李筠再下一子,“最近很多猎头联系我,我都果断拒绝了。王总,外面不是没有好机会,但念在您于我有恩,我不能过河拆桥。”一个资深项目经理和一个还未转正的咨询师,孰轻孰重?王总说,我知道了。你和叶北莚交接工作去。“这不妥。”李筠恭恭敬敬看着王总,“您去和叶北莚说,她本来对我意见就大。”王总愣神结束,看着叶北莚一张一阖的嘴,“抱歉,你再说一遍?”叶北莚又重复了一遍,心已经凉了大半,还提着Jing神争取最后机会。王总抽出姑娘手中的退工单,签下第一个名字,“交接工作吧。我对你很认可。你可能就是差点运气。欠公司的钱你就按照活期利率偿还。”他叹了口气,把退工单塞她手里。人已经瘪嘴抹眼泪,一句完整的谢谢都说不出,吸了吸鼻子,鞠了一躬扭身跑出办公室。景楠卿和大洋彼岸开完会,已经夜里十二点。蹑手蹑脚按开指纹锁进去,生怕吵醒叶北莚。客厅灯通亮,叶北莚坐在落地窗前地板上抱着膝盖往外看。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你在等我么,宝?”他绕过沙发走来,蹲在她旁边。景楠卿吓了一跳。她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发梢凌乱。叶北莚把眼镜扔脚下,抬起手背揉揉眼睛,“翊翎为什么不让项目通过?”景楠卿收起关心的神色,起身,居高临下看叶北莚,“报告呈现我不认可。我为什么会给这样的分析结果付费?”“jian商!”叶北莚一下子起身,眼前顿然漆黑,一片眩晕。她向后趔趄两步,后背抵着玻璃窗,大声质问,“我明明和你确认过,流程内容就是你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你还要卡我?”“与你无关。我从来不针对任何人。”景楠卿拉她往书房走,叶北莚打掉他的手。他也不恼,打开电脑,输入密码,找到李筠上交的报告给她看。叶北莚黑眸转动,一字一句阅读,翻动ppt。“这不是我交给李筠的内容。”越看疑惑越深。李筠这个王八蛋,又擅自修改报告。景楠卿淡淡道,“这样一份结果,值一百五十万么?”叶北莚双手捂住脸,垂着头痛哭流涕。景楠卿伸手想抱她,她扭了身子挣脱,“我失业了,这回你高兴了。”“我高兴?”“我不务正业,做的项目得不到甲方认可,老板炒了我鱿鱼。应验了你的诅咒!”“我何必诅咒你。”男人力气到底是大,景楠卿钳住她胡乱捶打的手,搂住她。叶北莚shi凉的脸压在他胸前,呜咽着颤抖,“失业了,我还欠公司一pi股债。妈妈看病需要钱,姐姐埋怨我,你也看不起我。”“我没有看不起你。”景楠卿用唇去找她的脸,“宝,你看我,你抬头看看我。”“叶北莚彻头彻尾是个大卢瑟!”她软下身子蹲在墙角,头深深埋在臂弯,哭得难以自已。“我这么努力,工作生活对我没有一点回馈。为什么我总抽到烂牌!”眼泪流到鼻腔,堵着气道,她越哭越鼻塞。鼻子不通气脑袋就跟着发晕。她呼吸不到氧气,近乎自虐不肯抬头,窒息感紧攥在颅顶和喉头。叶北莚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一边小心翼翼一边又被推下悬崖。景楠卿环着她抖动的肩头,心忽地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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