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很长时间没来过方渐青的别墅了。她想起黄师研告诉她,邢倩来过但没上二楼。何平跟了方渐青几年才被允许上二楼,邢倩理所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上去,至于陈青被轻易放行,甚至住进这个房子里,陈青猜测百分之九十的原因是看在梁珍的面子上,剩下百分之十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兄妹情。进方渐青的房子是一道坎,上二楼又是一道坎,但最大的坎是进方渐青的房间。那间屋子连接着方渐青的心脏,方渐青把自己藏在里面。陈青知道那是方渐青的舒适区,她进去过,但被赶出来了,能不能再进去就成了一个问题。但陈青没有Jing力思考这个了。因为只要方渐青想,她就可以永远求不出正确答案,只做无用功。第二天,陈青问方渐青能不能借用他的放映间,方渐青同意了。于是吃完中饭陈青便把自己关在放映间。不过她不是想看电影,只是想找个能静下心的地方,陈青从方渐青的片单里随便拉了一部最近看的当作背景音,而后便趴在沙发上开始思考人生。字面意思的那种思考人生。当年方世国希望陈青读商科,有备无患,但陈青深知自己不可能和方家的事业搭上关系,她对从商也毫无兴趣,因此在梁珍的支持下选了自己还算喜欢的理学。大一的时候她做过一次规划,当时没有很多想法,如今过去几年,才发现专业的就业面实在狭窄,她咨询过几个前辈,得到的建议都是考研,让她别放弃保研名额。可她是想尽早工作尽早独立的,最后还是放弃了。陈青从旁边拿了纸笔,借着荧幕的光漫无目的地写字。工程师、研究员、教师、留学……陈青零零总总列了十几个备选方案,又一路划掉,最后只留下两个。然后她看见夹在沙发缝隙里的书。方渐青这个人没有什么读书人的气质,但实际上出乎意料的爱看书。虽说当初是方渐青先说喜欢她的,但开始交往前的一段时间,两人还没从总是吵架的相处模式中缓过来。尤其是方渐青,那张嘴还是很讨人厌,让陈青怀疑他的喜欢掺了水份。例如陈青习惯一板一眼讲话,结果方渐青说她没文化。陈青寻思方渐青看了这么多书,说的话也没见得多有文化啊,然后方渐青就气得扔给她一沓书,说是他压箱底的宝书,又瞟了一眼陈青,表情略微不自然地说:“要是别人我还不给看呢。”陈青微微地心动了一下。后来她才知道那些是他自己看不懂才压箱底的……只能说男人的套路太多了。不过方渐青都看不懂,陈青就更看不懂了,所以很快丢还给他,但方渐青书架上的的确有不少有意思的书,后来真的在一起了,陈青没事的时候会去拿一本看。最后一本是在方渐青昏迷卧床期间看完的。陈青闭了闭眼,把缝隙里的那书抽了出来。也不知道方渐青多久没来过这个放映间,这书得在这里卡了至少一年了。陈青随意翻了几页,不知道是不是光线不够的原因,觉得头有些疼,于是又把书丢在了一边,把电影进度调回开头,开始认真地看电影。而隔壁的方渐青正坐在办公桌前。他的房间和放映间相贴,墙面用的是十分昂贵的隔音板,方渐青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他总感觉能听到旁边传出轻微声响,像苍蝇一样烦人,让他无心工作。他希望陈青能自觉把音量降低一些。然而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变化。方渐青愈发心烦气躁,心想陈青怎么不懂规矩,真把他家当自己家了。他“咻”地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决心了结一切。三分钟后,方渐青在柜子的最深处找到了久未用过的耳塞。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吹了吹上面的灰,而后戴上了耳塞。世界终于安静了。但陈青一下午都没从放映间出来。到了饭点,林妈上楼,在放映间门前站了片刻,再三犹豫后去敲了方渐青的房门。没一会儿方渐青便开门,林妈说饭好了,接着又说:“小青她好像一直没出来。”
方渐青愣了下,然后说:“没事,我去看一看,您先下楼休息吧。”他走出房间,但走到放映间门口,发现林妈还跟在身边。他不由偏头看了一眼,疑惑道:“怎么了?”林妈看着方渐青欲言又止。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打打闹闹大家看着有趣好玩,但现在这个年纪,说吵架那就是真的吵架,尤其那天晚上方渐青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从那之后陈青有半年没有再来过这栋房子,林妈担心自己说错话。方渐青见林妈半天说不出话,以为她担心陈青,于是又说:“我进去看一下。”放映间的门是钢化玻璃,里头景象被一道黑色门帘挡住,缝隙里有闪烁的光,证明电影还在播放。方渐青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倒在长沙发上的背影。他走得缓慢,故意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但奇怪的是陈青并无反应,没有用转身她总令人不自在的目光看他,只是安静的躺着,像一只被彩色荧光照耀着的疲惫的猫。“陈青?”察觉有异,方渐青靠近后轻轻推了推她。陈青眉头紧皱,没有回应方渐青的呼唤,胸膛轻微起伏,像是睡着了。方渐青碰了碰陈青的脸和额头,滚烫,连呼吸都是烫的,像烧开水时冒上来的蒸汽,这回是彻底发高烧了,方渐青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陈青的身体素质怎么还是这么差。一年到底要生多少次病。他又用了些力气推她:“醒醒,陈青,你发烧了。”陈青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挥开方渐青的手,“别动我。”手边的纸和笔都落在地上,没人去管,方渐青严厉道:“你发烧了不知道吗?起来去医院,快点!”“不去医院。”方渐青深呼吸几回,劝自己保留最基本的人性,不要对病号发火。他的手机在房间,于是从陈青的口袋里掏手机,陈青拦了一下,但因为太过无力,倒像是摸了方渐青一把,跟羽毛挠痒痒似的。方渐青顿了下,看她一眼,将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找到何平的电话播了过去。何平给方渐青设置的是特别的提示音。正常情况下方渐青都用短信联系他,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方渐青才会打电话,因此没听过几次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何平吓了一跳,回过神连忙接起电话:“方总,有什么需要吗?”方渐青在那头语速很快地说:“帮我带几盒药,快点。”何平紧赶慢赶地去了药店。他以为是方渐青发烧了,还心说方渐青万年不生病,生起病来说话也中气十足,真的钢铁般的男人。但等买好药赶去方渐青家,才发现原来生病的是陈青。何平略感怪异地把从药店买来的东西递给方渐青。方渐青接过来,抓了袋子翻了两下,最后拿出了一盒退烧药喂陈青吃下去。吃完药后,方渐青把陈青送回房间。何平站在房间门外,看不见方渐青的表情,却能看到他的动作。他看到方渐青轻柔地将陈青放在床上,然后俯下身,用额头贴着陈青的额头,像是在确认体温,之后摸了一下陈青额前的碎发才走出来,从始至终都很平和,没有任何不耐,看起来十分寻常。但这才是奇怪的地方。好像有一根线将种种串连在了一起。不知怎么,何平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何平离开后,方渐青重回陈青的房间,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大概是在学校里运动量太少了,陈青的脸上多了些rou感,总算不像没吃饱饭。她睡得很沉,但眉头紧皱,像是梦中遇到叫她十分苦恼的事,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Yin影,没来由地,方渐青觉得用可爱来形容陈青也不算太过分。但这个想法已经很过分了。房间里只剩床上的人稍显粗重的呼吸声。陈青的眉头没有松开的迹象,方渐青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其揉平了,又将她身上的被子捻好,收手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传来。方渐青停下脚步,凑近去听,发现陈青是在叫他的名字。她喃喃着“方渐青,好热啊”,又说“方渐青,你别总贴我这么近”。方渐青的脚定在原地,表情掩藏在Yin影里,迟迟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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