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关,新的一周前两天都没有上学,夏夏再去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周三了。她用学校的邮箱联络了颂恩,告知他近期都不能出国,讲座的事暂时要搁置,不过周一到周五他们都可以用电话联系。除了跟颂恩通话,夏夏每周四的体育课上,都会在自由活动时间独自一人回到教室,拨通电话。“哦,好的,谢谢。”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夏夏一个人的声音。挂断电话,她拿起笔,划掉了本子上最后一行号码。每周四下午,是曼谷地区警察署的电话开放时间,整个曼谷共计88个警察署的电话,在今天全部拨打完毕。但是,没有任何一个警察署表示,有受理过外国雇佣兵袭击案。对于姓名为“周耀辉”的案子,夏夏甚至没有得到一句“正在侦破”,她听到的答案是清一色的“并未受理”。可是当初在医院,明明就有穿着警察制服的警察向她询问线索和细节,还叮嘱如果想起新的线索,要随时联系警方。然而现在,这件事却完全没有了消息。夏夏不禁回想起那天在湄赛,周寅坤说正在跟进爸爸的事,有消息了会告诉她。那么,他跟进的是哪方面,又是如何跟进的?她看着整整三页,密密麻麻被划掉的警署电话,眉头微皱。八月最后一天,天气很好。周寅坤穿了件松松垮垮的印花衬衫,胸前扣子草草扣了两颗,嘴里还叼着烟,走进了挽那高尔夫俱乐部的私人球场。这里靠近曼谷国际贸易展览中心,以私密性极高而着名,是泰国政要们开会前后放松的好去处。整个俱乐部占地六千亩,其中两个私人球场就各占了一千亩。一望无垠的山地球场中,有一人穿着球服,旁边放着球杆,正在喝茶。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瞧着个子不高,长得普普通通,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幽黑,眸光似箭。看见周寅坤还有他身后的阿耀,那人皱眉,“周先生似乎不大懂规矩。”这话像是在说周寅坤不仅不穿球服,还公然在此抽烟,又像是在说,他不该带着后面那个保镖。周寅坤听了这话也不恼,悠闲地走过来,“巴洛署长理解下,我们这种人胆子小最怕死,不带保镖不敢出门。署长先生就不一样了,敢一个人来打球。”他大喇喇地坐下。“周先生叫署长叫早了。”巴洛擦拭着球杆,“吴邦其说你要见我?”周寅坤开门见山:“有件事,还得麻烦新署长先生帮忙。”巴洛擦球杆的动作一顿,不悦地看向周寅坤,似乎没想到他会把求人办事,说得像下命令一样。说实话,要不是赛蓬逐渐洗白货量减少,还突然死了,而当初吴邦其跟周耀辉的关系又不好,巴洛是绝不会跟周寅坤扯上关系的。这人他知道,疯子一个。跟疯子打交道总是冒险的,巴洛正在上任署长的关口上,最忌讳的就是冒险。而周寅坤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跟他见面。这一点已经让巴洛非常不满,而见了面周寅坤半点不客气地就提要求,更让巴洛皱了眉。“周先生,生意是生意,一码归一码。借着做生意提别的要求,我也是可以不答应的吧?”周寅坤微微挑眉。巴洛把擦得锃亮的球杆往旁边一放,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态度看得出的傲慢。“好吧。”周寅坤起身,“巴洛先生说的很对,归根到底,你还不是署长呢。”下一秒,茶杯被放在桌上,杯底发出轻微咔哒声。“你什么意思?”周寅坤没搭理他,抬脚就走了。这态度简直比巴洛还要傲慢,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声毫不客气的“周寅坤!”
周寅坤停下脚步,阿耀看见巴洛走过来,同样开门见山,但语气不善:“你究竟什么意思?”周寅坤懒洋洋地说:“想知道的话,麻烦巴洛先生亲自给我倒杯水?”说完,他看都没看巴洛,走向另一处休息区,躺在了太阳椅上。巴洛走过来,沉着脸拿过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放在了周寅坤手边。躺在太阳椅上的人不屑地笑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在猜如果大家知道,新任的警察署长留学时候混了哥lun比亚的亚洲黑帮,还混得相当不错,会不会太崇拜你?”短短两句,却将隐藏已久的事直接摊开到明面上,巴洛目光瞬时狠厉起来。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必然是要被拉下马的。而正式就任之前被拉下马这种事,在政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但是,他盯着周寅坤。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是用听来的传言诈他,还是真的知道来龙去脉?意料之中的沉默和打量,周寅坤随意抬抬手,站在他身后的阿耀上前,将一个Jing致的盒子放在了巴洛手边。盒子打开,是一条蓝宝石手链。“差点忘了还给巴洛先生带了礼物。这手链的设计师是个泰国女孩,年纪轻轻就手握五家珠宝店,买来瞧了一眼,东西确实不错。巴洛先生拿回去给太太带上吧,这可是你们宝贝女儿第一件拍出两百万美金的作品。”巴洛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尽管周寅坤没提,但从哥lun比亚黑帮到女儿莉迪亚的珠宝店,如果没有吴邦其的透露,周寅坤绝对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周寅坤看他那铁青的脸色只觉好笑,他悠闲地把烟头捻灭,“阿耀。”阿耀把手里的密封文件袋放到巴洛面前。“做生意嘛,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才能做得长久不是?”周寅坤说,“我先送份业绩表示表示心意。泰国境内毒枭的名单和窝点,都在里面了。以巴洛先生的能力,一抓一个准。”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赛蓬在的时候,并没有赶尽杀绝,至少还会给那些不起眼的喽啰们留条活路。而周寅坤则是要彻底垄断泰国市场,但又嫌自己动手麻烦,所以要借警方的力量直接一锅端了。如果巴洛答应,那么哥lun比亚的事当然烟消云散,就任之后,这就是板上钉钉的大政绩。要是不答应,下个月就任署长的人选,就一定不会是他了。除此之外,他远在哥lun比亚的女儿,还有近在泰国的妻子都要遭受池鱼之殃。巴洛什么都没说,但最终他起身,拿着那个密封文件袋走了。阿耀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回过头来:“坤哥,他什么都没说,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周寅坤嗤笑一声,“他不说话是被吴邦其给气的,跟咱可没关系。一举两得的交易,他又不亏。”“他真的怀疑吴邦其了?”阿耀回想刚才,坤哥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吴邦其。周寅坤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这种人谁都不信,秘密泄露出去,第一个怀疑身边人。”这么一说,阿耀就彻底明白了。比起相信一切都是坤哥自己查出来的,巴洛更容易相信是有人泄密。那么跟周寅坤接触最多,又在中间牵线搭桥的吴邦其自然首当其冲地被怀疑。这两人生出嫌隙,正是周寅坤想看到的。巴洛会认为是吴邦其不信任他,故意拉他下水,将来事发巴洛即便杀了吴邦其也无法全身而退。或者他想中途撇开吴邦其另换人,则周寅坤一定会派人过去截胡。到时候局面就完全脱离了巴洛的掌控。所以巴洛越怀疑,两人之间就越貌合神离。当坚不可摧的关系生出裂缝,坍塌就是早晚的事。见周寅坤要走,阿耀问:“坤哥,这个怎么办?”那条昂贵的蓝宝石手链还在桌上。周寅坤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扔了?少问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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