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圣婴大王,也就是红孩儿被观音收服后,身上戴着五个金刚圈,须要五步一跪、十步一拜前往观音修行之地洛迦山。这一路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他隐约感觉到彷彿有谁在照拂他,像是大热天快被晒晕时就会忽然下起雨,入严寒之境时又会出太阳将他晒暖,相较唐僧他们的取经之行似乎要更幸运不少?也多亏他是修炼三百多年的妖怪,并非凡胎,勉强坚持走上这路途,渐渐也没了当初的不甘心及恨意,戾气消磨得差不多了,既然观音要收他为徒,他也想快点见到将来的师父。此念方兴就看见自己跪拜前行时,四周地上的竹叶色泽好像有些不同,他不再像以往那般毛躁,静下心来观察时闻到淡淡的香气,像是竹林本来的味道,又像混了夏日的莲花香。青年慢慢抬头看到一个模样清俊温雅的男人,男人稍微弯身朝他伸手道:「你来啦。」那人语气平和,却令他感觉美好温暖,不由自主想亲近。只不过他颈上的金刚圈令他不能发声说话,因此只能一脸茫然望着眼前陌生人,那男人扬起优美的笑弧亲切道:「好徒儿,方才不是想见为师了?所以我就来了。」红孩儿微讶,眼前男子竟是观音菩萨?要知道修炼者常会遇各种考验,眼前这傢伙会不会是哪个看他好欺负的Jing怪变的?「真多疑啊。」男子浅笑,这一抹笑像夜空最细的弦月勾着红孩儿的心神,他不等红孩儿反应过来,拉他起身说:「又心思浮荡了。你已到了紫竹林,只要对我有所念想,我天耳皆能听闻。」红孩儿半信半疑跟随男子来到一间小屋里,小屋简陋,桌椅床榻看起来都好像用了很久,只胜在看起来是有打理过的地方,还算乾净。男子倒了杯水给他说:「辛苦了,喝吧。」红孩儿感激接过那杯水喝,点头致意,男子指着屋里唯一的房间跟他讲:「你就住那间吧。」他望着男子还是有些狐疑,于是指了指颈项上的金刚圈投以求助目光,如果是真正的观音,应该能解开这东西吧?观音看他手势,微笑摇头说:「现在还不行。你还不够相信我,不是么?」红孩儿心想:「废话!凭什么你这样可疑我还要信你?看在你目前还无害的份上姑且相信而已,而且观音不是四大菩萨之一,怎么住这种地方?还是个男人?」观音看穿他心思,对他浅笑道:「你不晓得我原先是男人?」「……」经此一提,小青年想起来了,他童年好像听谁讲过观世音原先是哪个国家的太子,名为不眴。那时他还开玩笑说男的女的都无妨,好看就行了,反正他不拘男女,结果因这番戏言被潜心修道的娘亲教训了一顿。红孩儿这一路朝拜可说是歷尽艰辛,却也得到不少帮助,除了观音护佑,他本就是俊美青年,这皮相除了能招来麻烦,偶尔还是有些好处。儘管如此他身上还是累积了不少新旧伤,自称是观音的男人牵他坐到桌边拿出一盒药膏要帮他擦,他往后躲了下,听那男人轻笑道:「不擦药怎么会好?这些伤是你应得的,所以我不想用法力治好,得让你记着教训才行。」红孩儿有些不满,男人又说:「虽然这里没有人,但在外室上药还是不便,进去房里吧。」他跟着进房里后,被要求脱下衣物躺到床上,他愣在房门口盯着那人踟躕不前。「上了药才好得快,你不想快点好起来?个性真拗啊,孩子就是孩子。」红孩儿闻言气得跺了下脚,脾气仍是不小。他爹娘喊他ru名红孩儿,以往威风时四方Jing怪都尊称他圣婴大王,但他其实也不小了,如今被当孩子看待难免不高兴。可男人见他发脾气却笑意更甚,扬起嘴角将他拉到床边温和道:「好啦,别气了,过了这么久性子还是这样火爆,也怪不得要四处惹是生非。」红孩儿还是坐到床边,男人拉了张小椅子坐下望着他,一副等他自己脱光的样子,他咬了咬唇低头宽解衣衫。男人见到红孩儿衣下的身子有些讶异,由于红孩儿这段时日在外长途朝拜,虽然头脸跟手脚都有点晒黑了,但衣服下的皮rou还是雪白得不得了,本就Jing瘦的体魄也锻鍊得更好,只是多了些伤口。红孩儿抢过他手里的药盒随意擦抹身上的伤痕,再递回去指了指后背,接着趴在床上,转头瞥他一眼示意他帮忙,不过依然摆出大爷要人伺候的姿态。男人也不慍恼,只觉得青年率真如稚子,笑了声说:「挺会撒娇的,要为师帮你上药?」青年毫无愧色的点点头,反手指了下后背催促。方才闹脾气的是他,现在又要对方帮忙,骨子里还是挺任性,不过他就是这脾气了,至于能不能再开口说话,他也无所谓,反正师父能洞悉他的心思不是?只是他不懂观音这么法力无边,怎么要搞一个这样的地方和他待着?小屋附近开闢了几块菜圃,还挖掘了一汪池塘养鱼虾,周围放养着一些鸡鸭,男人让红孩儿每天照顾菜圃跟那些生物,红孩儿写了张字条问:「牠们是养来吃的?」男子说:「只是养着好玩。」红孩儿撇撇嘴也不敢有太多意见,他还没忘记当初被观音收服时见识到其法力无边。祥和的日子持续了一阵子,红孩儿常常写字条提问,像是问:「师父,你跟我在这里耗日子,不去普度眾生?」男子答:「外面有万千神佛,菩萨也有诸多法相及分身,你有心想度外面的眾生是好事,但你现在还是先待在这里吧。」红孩儿又问:「师父,我写字慢,你不解了我身上金刚圈么?那隻猴子只有一个圈还能活蹦乱跳,可你一次给我锁了五道圈啊。」男子又答:「为师不担心悟空不去守着三藏取经,倒是担心你有个万一,金刚圈是为师的关爱,你受着吧。在这里也无急事,写字慢慢来就好。」红孩儿并不急,只是无奈,虽然师父能读懂他的心思,有时连写字都不必,但他开始有点想念自己能开口讲话的日子。对他来说师父既温柔又可怕,有时也会讲些让他难受的话,比如他抗议自己不能开口时,师父会提醒他当初犯的错,欺负许多地方上的神仙和凡人,现在只是让他安份过这种日子当修行已经是相当好了。一日红孩儿照料了外面跑跳的鸡鸭和游鱼,也收割了些菜回来吃,饭后他提笔写字问:「师父,屋里就一个房间,平常你都在哪里?」男子答:「无所不在,为师不需要房间。」红孩儿又写道:「师父说万物皆有佛性,唐僧他们取经书却还要一步一步走,怎么不让他徒儿们带他一下子飞去雷音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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